们义诊时各种地方都去过了,没什么不习惯的。你别担心,赶紧去休息吧。”
她和秦知简单洗漱后上床,被子里的棉花都已结成一团团。秦知熄了灯轻声问:“床硬不硬?”
周琨钰照实说:“有一点。”
两人轻轻的笑。
这便是两人睡前唯一的对话了,很快便沉沉昏睡了过去。周琨钰觉得自己来镜山的决定是对的——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这种冒险义诊的行动真的略微抚慰了她的良心,至少在这里,她能睡得着。
第一天,义诊继续。周琨钰她们去散落在深山里的另一处人家时,恰好远远能望见被警戒线圈起来的隧道,隔得很远很远,以至于周琨钰只能瞥见
消防员制服的一抹橙黄。
陪同她们的村长察觉到她视线,感慨道:“他们了不起啊,这都是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去救别人的命啊。”
周琨钰忽然想:等隧道挖通后,辛乔她们的排爆工作也会这样么?
以身涉险,挽救生命,带着一腔不计得失的孤勇?
周琨钰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从事这样的职业,是要有些血性在的。
她以为自己会担心,但身临其境,她却发现自己的情绪是平静——
一种履行完自己的职责、没有愧对自己的使命后,一种问心无愧的、深深的平静。
她和辛乔都是如此,不需要谁把对方看得太过懦弱。
这家接受义诊的是一位年迈的奶奶,小孙女在一旁,怯怯抱着个不知多少年的兔子玩偶,耳朵和腿上各处都有破损。
把周琨钰拉到院子里小声问:“我婆婆是不是活不成了?”
周琨钰心里一酸,轻轻摸她的头:“谁说的?”
小女孩咬咬唇角:“他们都说这种病治不好的,说我婆婆活不成了。”穿破旧布鞋的脚在地面来回磨蹭着:“等婆婆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周琨钰轻轻把她揽到怀里:“你婆婆不会走的,我保证。”
其实作为医生,她很少说这样的承诺。
这与她们的职业素养相悖,毕竟医疗过程中一切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而医生并非神明。
可这时小女孩在她怀里抖得仿若雏鸟,抓着她的手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仰起小小面孔来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让人想起辛乔:“真的吗?”
“嗯,婆婆只是需要做一个手术。”
“什么手术?”
周琨钰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给她听:“我是医生,我就是做这个的,所以你不用害怕,明白吗?”
小女孩哭了。
当在黑暗里跋涉已久、看到第一抹曙光时,人的第一反应不是笑,而是哭。
周琨钰的心一直揪着。
她忽然想,当年因周承轩没有充分告知风险而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老人,她也会是对某个人来说无比重要的存在吗?
她也是从邶城郊区来的,她的儿子媳妇接受了当年慈睦的赔款,可听说她还有个小孙女,那个小女孩是否也倚在村落里木扉腐朽的门框上,脚边卧着只从小陪她的小黄狗,眼巴巴的盼着进城做手术的婆婆回来?
周琨钰垂眸转身,几乎不敢再看小女孩的眼。
她们留下药物,又安排村里等雨势稍小的时候送老人去当地医院,准备离开时,一只小小的手拉住周琨钰。
周琨钰回头。
小女孩把一捧玻璃糖塞到她手里:“医生阿姨,这给你。”
“我不能收。”
“这是我最好的糖啦。”小女孩腼腆的笑。
那是一把裹着五颜六色彩纸、现在已不多见的老式糖。
一看那外观,就能联想出各种色素糖精堆砌而成的口感,可是小女孩珍惜的捧着,这糖显得那么贵重。
小女孩眼睛亮闪闪,便如这样的糖纸,小声跟她说:“医生阿姨,我长大后也想当你这样的人。”
周琨钰柔和笑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会救人命的人。”
周琨钰的心里又是一扯。
她是挽救人命的人,还是漠视人命的人?
还好她这次为了保证体能,带的不是醇苦黑巧,而是高能量的牛奶巧克力,她从包里掏出来尽数给了小女孩,又同她说:“等我回邶城,想办法多寄些书给你,你好好学。”
小女孩用力点头。
周琨钰看着她的这副神色,毫不怀疑未来又将有一个女孩怀着坚定信念,背着书包走出大山,奔向自己的广袤未来。
义诊又持续了全天,直到暮色沉沉,周琨钰她们回到昨天的院落里暂作休息外加吃晚饭。
她全神贯注的太久,精神和体能都已紧绷接近极限,一阵目眩之间,脚步一个踉跄。
旁边有人伸手一扶:“小心。”
手臂传来熟悉的力道和触感,才让她意识到,扶她的人是辛乔。
在她最乏力的时候撑住了她的人,是辛乔。
她笑笑回眸:“谢谢。”
辛乔淡着一张脸点点头,等她站稳,放开她,和队友一起往院落里走去。
她们也是来吃晚饭的。
辛乔端着碗和龚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