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抬起头来,一手抚着发僵的后颈。
公寓里静得令人发慌,直到手机响起。
她一向是个沉稳的人,这时却忙不迭接起:“喂。”
辛乔的声音含着点笑意传来:“喂。”
又有些懊恼:“本来没想笑,想酷一点的。”
这次换周琨钰笑:“木木睡了?”
“嗯,她之前学习太拼,熬不住了。”
“还是让她别太辛苦。”
“她哪儿肯听。”辛乔道:“你知道今天在你家拼完乐高,她出来说什么?她说,‘郁溪都能造飞船了,我为什么不能当总裁’?”
“呵,看来郁总工还是很励志的。”
一阵短暂沉默。
辛乔觉得总是这样,她和周琨钰能聊的话并不多,却总是不想挂电话。
“今天哪个菜最好吃?”
“番茄炒蛋。”
“盐有点多了。”
“好像是有一点,配着白饭吃倒也还好。”
“下次少放点。”
“嗯。”
辛乔何尝不知自己在没话找话,可就这样简单聊几句,心里平时积攒的那些炸毛小狗般的情绪,好似被周琨钰柔和的语调轻易抚平。
那边周琨钰在问:“木木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她最喜欢你。”语气止不住发酸。
周琨钰笑:“那你呢?”
辛乔心里一动,这个问句有两个指向。
可脱离了告白的语境,“我不止是喜欢你”这种句子显得太肉麻
,于是辛乔回答了另一个层面:“我也开心。”
“怎么开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辛乔问:“这样,够开心了么?”
两人没忍住笑。
又一阵沉默,周琨钰的声音越发放柔:“你干嘛呢?”
“透透气,看看景。”辛乔说:“好像快到春天了。”
“嗯,毕竟都到三月了。”
辛乔忽然问:“你春天会穿什么?”
“嗯?”
“每次看到你,好像总是黑白灰的正装。那春天呢?”
其实辛乔心里有个想法,在上次看过周琨钰穿那身松绿色的泳衣后,她总觉得绿色是最适合周琨钰的颜色。
从她在会所里见周琨钰第一面,脑子里冒出的那句诗便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周琨钰就像长在河畔一株葳蕤的植物,看着清冷,可过滤掉所有萧瑟的风,那柔软的茎杆轻轻摇曳,一种独属于水生植物的媚妩就透出来。
在那细长的茎杆和叶片里,贮藏着每次河面蒸腾的雾气,蜻蜓点水时漾开的波纹、鸭子游过时掉落的一片羽毛,那些都化作养分,滋养了她袅袅独立的魅惑。
每次周琨钰就是这样轻摆着腰肢,绽放在辛乔的掌心。
辛乔忍不住想,如果这样的周琨钰在春天穿上一条绿色的裙子,该是何等的好看呢。
电话那端,周琨钰居然真的答她:“春天的时候,我偶尔会穿绿色的裙子。”
辛乔作为排爆手,性子一向沉稳,可这时,她几乎想要欢畅的叹出来了。
她发现自己从前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她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咬着牙提着气,过一天算一天。
然而现在,她对时间有了具象的期许,冬天过后是春天,春天过后是夏天。
她和周琨钰相识在去年秋天,所以春天的周琨钰、夏天的周琨钰,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激发她所有热烈的畅想。
而对周琨钰来说,时间则好像慢了下来,她人生鲜有这样的时刻,坐在餐桌边托着下巴,悠悠闲闲跟人聊天:“你在哪儿看景呢?”
辛乔顿了一下,电话那端听起来很安静。
周琨钰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她没说话,只是站起来走向露台。
往楼下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只有路灯在地面洒出一片暖黄,而那光影似会流动。
周琨钰笑自己:想多了。
这时辛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听你刚才不说话,就猜着你是到露台了。”
路灯的光影被打破,一个人影缓缓走到光晕的中央来。
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又伸手出来,挠了一下头。
然后才抬起脸,向着露台上的周琨钰笑了一下。
其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周琨钰是看不到辛乔脸上的表情的,可她就是觉得她看到,辛乔那双素来淡漠的眼弯起来,唇角往上挑,而眼下浅浅两道笑纹,像
小石子砸进河水后漾开的纹,有一种可爱的害羞的情状。
周琨钰直接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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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乔面对突然断掉的手机错愕了一下,心想:是我太缠人了么?
她没谈过恋爱,甚至没喜欢过什么人,过往从无依托的感情积攒出过高的浓度,也不知会不会让周琨钰觉得烦。
她该离开了,可春夜化开了冬的寒冷,黏住人的脚多给了个留在这里的理由。
然后公寓楼栋的门开了。
一个纤白的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