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插在棒球外套里,正一步步走向她,唇角不那么自然地压着,像是想要控下一抹本能冒出的暖意。
这时“哇”地哭声传来。
一个小女孩撞到周琨钰腿上尔后跌倒的情形几乎是同时发生。小女孩大约在这商圈卖玫瑰,怀里的竹筐跌落下来,玫瑰散了一地,抹着泪眼望向她。
那神情不哀怨,不可怜,甚至有些冷静。
周琨钰压了压下颌,与小女孩对视一眼,然后明白,小女孩需要博得同情的对象不是她。
是因这声哭而围拢过来的路人。
此时在众人眼里,情形是这样的:一个身量纤细高挑的女人,裹着精致的风衣踩着高跟鞋站着,她对面跌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一手揉着眼,垂头看着自己单支包装本就蔫头搭脑的玫瑰,被方才一时来不及躲开的行人踩得花零枝碎。
压出哭腔说:“你把我撞倒了,花被踩坏了,你得赔我钱,不然我回家,我妈要打我的。”
周琨钰抬眸望了眼,这角度没有摄像头。
小女孩衣衫单薄,瘦削的下巴尖尖得似往人心上戳。围观人群间已起了窃窃的议论:“是该赔给人家啊。”
“孩子好可怜。”
隔着不远的距离和人群,辛乔并没瞧清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忽然的骚动已让她加快步调往这边走。
人群的议论将小女孩拉入了他们的阵营,显得周琨钰一个人站在包围圈的中央有些形单影只。人们的同情心往往与强弱对比绑定,周琨钰不觉得有什么,她总不能一边享受优待,一边抱怨人们把同情施予看起来更弱势的另一方。
只是当辛乔走进人群里来,她忽然生出一分期待。
辛乔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先是蹙了下眉,将小女孩扶起来,本能把人挡到自己身后,对着周琨钰问:“怎么回事?”
周琨钰的心忽地就被刺了下。
倒不是为着辛乔这句话,而是为了那个本能保护的动作。
若辛乔的眼神只落在她比平日更精致的高跟鞋衬衫风衣,落在她比平素更柔顺闪耀的发丝,周琨钰可能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辛乔的眼神在她身上兜了一圈,尔后看向她眼底,用很轻的语调问:“怎么回事?”
周琨钰生平第一次的,感到孤立。
辛乔瞧清了是她。
她们在黑暗里对望过,用的不是眼,而是嗅觉、味觉与触觉。
她们嗅过彼此皮肤纹理里透出的最本真的味道。尝过彼此舌尖的那一抹清甜。还有指腹,辛乔贴上过周琨钰的柔软,而那柔软之下便是她怦然跃动的心脏。
肌肤之亲带给人信赖的
感觉,总觉得有过这样接触的人,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更了解你,周琨钰也未能免俗。
可辛乔站在秋风拂荡的深夜街头,本能就与小女孩站成了一国,她要防备的,是周琨钰。
但辛乔那柔软的语调,又令周琨钰心软了下。
她提了一口气,用与辛乔同样轻的语调答她:“不是我的错。”
人群拥挤熙攘,她的话只说给辛乔一个人听,轻得也似耳语。
辛乔犹豫了下,护着身后的小女孩,抬头往周遭望了望。
她在找摄像头。
周琨钰的唇角勾起来。
足够了。
其实这件事多费几句唇舌,很容易解释得通,辛乔也不是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但是足够了。
走过来先是本能把小女孩护到自己身后的动作,是第一次。
在那么骄傲的周琨钰开口解释一句后、本能的抬起头来找摄像头,是第二次。
刺痛周琨钰的,是辛乔的本能。
无论她们如何亲近过,当有事发生时,即便是辛乔,还是会把她当作所在阶层里面貌模糊的一份子,“周琨钰”本人退居在后。
这就是代珉萱所说的那一句——“你会变成蝙蝠”。
周琨钰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走过去。
踩碎了秋风。踩碎了夜色。踩碎了辛乔向她走来时、油然而生的某一份心情。
她带着那样端雅的笑,望向辛乔的那双眼,垂落的手指还是本能蜷了蜷。
世事弄人,如若不是小女孩突然闹出的这一遭,她对上这双眼时,本不该露出这样面具般的笑的。
可她那双清润的眸子,仍是让辛乔甫然愣了下,唇瓣翕了翕,看上去想要说什么。
“多少?”周琨钰比她先开口。
话,是对着她始终护在身后的小女孩问的。
小女孩这时从辛乔身后探出来头来,事情经过这么一会儿发酵,她的神色反倒没一开始那份冷静。
周琨钰柔和对她笑笑:“需要赔你多少?”
小女孩露出几分怯,双唇一嚅,报出一个数字。
周琨钰到了这时,生出几分涩意。她以为小女孩要狮子大开口的报多少,可那不过是一个比普通玫瑰略高些的总和。
周琨钰蹲下身,唤小女孩:“过来。”
见没发生什么戏剧化场面,围观的人群逐渐也散了。小女孩看辛乔一眼,走到周琨钰面前来。
“二维码给我。”
辛乔这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