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阵寂静,昭仁帝亲眼看着封皇后没了气息,身躯摇摇欲坠。 亲自赐死结发妻子,他的痛苦也不必任何人少。 福公公连忙扶住他,担忧地道:“陛下……” “朕没事,让内务府过来,把人带出宫安葬了吧。”昭仁帝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目光疲惫地看着殿中,“把六公主送回太后身边,看紧了不许她再到处乱跑,顺便叫御医来给瑞王包扎一下伤口。” “扶朕回养心殿吧,朕累了……” 福公公一言不发,面有戚色地扶着背影佝偻的昭仁帝,一步步缓缓走出了宗祠。 “呜呜……母后……” 六公主坐在地上捂着嘴,眼泪啪塔啪塔掉下来,也不敢放大了声音哭,突如其来的一切对十六岁的少女而言冲击太大。 很快便有老嬷嬷走进来,将六公主带回了太后身边。 瑞王怅然若失地看着封皇后的尸体被内务府的人带走,面色沉痛。 昭仁帝让人把她带出宫外安葬,显然不日便会补一道诏令废除她的后位,这样的罪妃与庶人无异,是不能葬在皇陵中的。 云苓看他呆愣地站在那里,忍不住上前道:“你若将来还想提笔写字,就别站在这儿发愣了,赶 紧跟我回偏殿处理伤口吧。” 瑞王是左撇子,他刚才空手接白刃时用的也是左手,伤口目测很深,若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影响他以后的使用。 听了她的话,瑞王这才回过神来,局促不安地看了萧壁城一眼,眼神隐隐带着几分愧疚。 他素来是个老好人,与几个弟弟的关系处的都还不错。 可如今得知封皇后曾害死了萧壁城的生母,他一时不知道兄弟二人间该如何相处…… 萧壁城没有表露想象中的厌恶和敌意,只是神情淡淡地道:“宫里的御医比不上苓儿的医术,大哥去偏殿处理伤势吧。” 他还愿意喊他大哥,瑞王身形微微一颤,鼻尖发酸。 回到殿内,云苓第一时间替他消了毒,又抹上了特制改良的雪参玉露。 “十日之内不要沾水和拿重物,明日我让陆七给你送几瓶药到府上,早中晚各抹一次。” 这还是云苓头一回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他,瑞王神色尴尬,反倒有些坐立不安。 他讷讷地道:“都、都记住了……多谢三弟妹。” 这幅样子倒是有了几分昔日的熟悉,云苓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天色已晚,没事儿了就回去吧,还是说你想在宫里留宿 一夜?” 瑞王忙摇头,“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 云苓颔首,“那我就不送你了。” 瑞王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背影离开,走至偏殿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神情欲言又止。 云苓也不催促询问,静待着他开口。 瑞王踌躇了几下,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三弟妹,你知道婵儿近来去哪儿了吗?我去镇国公府找她,管家说她不在府内。” “小婵不在京中,容湛送她去城外的庄子上散心养胎了。” 瑞王缓缓点头,沉默了一瞬,又忍不住道:“我手上寻了些安胎的良药,还有些旁的东西,能不能劳烦三弟妹替我送到她手中?别提我的名字就好。” 那都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四处搜集的,除了药材以外,还有很多容婵以前想看,却一直找不到的话本续集。 但如果让容婵知道是他送的,一定不会愿意收下。 云苓顿了顿,再度颔首答应了下来,“那我让陆七给你送药的时候,你把东西交给他便是。” “多谢三弟妹。” 瑞王再度拱手道了一声谢,方才离开。 殿外的夜风吹来,让人浑身发冷,如今已有两个重要的女人离自己而去,瑞王 心头生出无边无际的悲哀与孤寂。 心头挂念着六公主,瑞王抬脚朝太后宫中走去,却得知太后已经将六公主哄睡下了。 他心底略略放松些许,这才独自一人回了瑞王府,却也不睡觉,在书房披着外衫挑灯夜读。 吏部老尚书今日送了好些重要的札记来,他还没顾得上看完。 如今之际心头空落落的,只想立刻埋头到书本中去,麻木心头的纷扰与悲痛。 瑞王走后,长宁宫偏殿也安静了下来。 沉郁了几日,如今萧壁城总算心头一松,呼吸均匀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借着淡淡的月光,云苓细细端详着他的脸,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描绘了一番他的眉眼。 那睡梦中微蹙打结的眉头,如今终于缓缓舒展开来,悄悄在他眉间落下一吻,云苓靠在他胸膛处闭上眼睛。 萧壁城眉梢微微一动,没有睁开眼睛,却将她抱紧了几分。 翌日,清晨时分下了一道绵绵的春雨,很快便停歇下来。 初阳的暖煦透过雕花窗,轻柔地洒在庭院初绽的春花上,露水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 今日恢复上朝,金銮殿前的路上陆陆续续出现往来的大臣与官员。 昭 仁帝身体仍旧未痊愈,此番上朝却命福公公连续颁发了数道诏令。 其一,封皇后祸乱宫闱,残害后妃与皇嗣,特废黜其皇后之位,并赐毒酒一杯谢罪。 其二,皇贵妃教子无方,且于后宫斗争之中知情不报,包庇罪人隐瞒其恶行,即日起降位为李贵妃。 其三,良妃管教下人不力,有失仪德,罚禁足三月,禁足期间收回一半执掌凤印之权,转交由丽嫔辅佐李贵妃管理后宫事物。 其四,特封五皇子萧元墨为墨王,赐朱雀大街府邸一座。 随后,福公公看着被一连串消息惊呆的众臣,拿出了最后一道诏书,神色肃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皇三子萧壁城,德才兼备,战功赫赫,救国于危难,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