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蒋家人来说,似乎格外的漫长。 天总是不亮。 灵堂没有人哭,但也没有人说话。 朴世勋上完香之后,管家指引着他去侧厅喝茶歇息,却被朴世勋拒绝了。 “我想再陪陪他。可以吗?” 蒋立兴连忙搬了椅子叫朴世勋坐,对此,朴世勋很不解,他看见周围人都是跪着。 “您是咱们得贵人,岂有叫贵人跪着的道理,再说了,老爷子在的时候,您就跟他平起平坐,现在也是一样,若是叫您跪了,老爷子怕是要托梦骂我们了。” 朴世勋没辙,只好依从的坐下,陪老爷子走完最后一段路。 不知不觉,灵堂里的人似乎少了一半,朴世勋正想出去看看,手边却落了一道影子。 朴世勋扭头一瞧,心中大震。 蒋老爷子穿着平时的藏青小马褂,肩膀上搭着坎肩儿,笑吟吟道:“贵人近来可好?” 朴世勋连忙站起来给老人家让座,蒋老爷子却摆摆手,眼神安抚:“贵人你赶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吧?” 朴世勋滚动着喉结,好不容易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爷子,您……您怎么……” “贵人别激动,不管是谁,都有这么一天,只是为了我,叫贵人辛苦跑这一趟,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朴世勋盯着蒋老爷子,煽动着鼻翼道:“可我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不是见到了吗?”蒋老爷子摊开手,笑呵呵道。 朴世勋埋下头:“此生得见,已无遗憾。” “没有遗憾就好,你没有遗憾,我也没有遗憾了。”蒋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臂:“最近生活还顺心吧?” “劳烦老爷子怪心,一切都好。”朴世勋声音不知不觉哽咽起来。 “可惜哦,没吃到贵人你的喜糖。” 朴世勋被逗笑了:“您怎么还惦记这事儿呢?” 蒋老爷子:“人老了,就爱凑个热闹,我家里的几个不争气,指望不上。” 朴世勋:“抱歉……我其实……” 蒋老爷子拍了拍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朴世勋惊愕的抬头:“您知道?” 蒋老爷子笑起来:“从那晚与贵人在海边相遇的时候,我就知道。” 朴世勋想起来了,就是从那晚上,他的心境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爷子,我一直都忘了要谢谢您。只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你问我太阳在哪里,我指给你看,你看到了太阳,还需要再看我的手指吗?所以,不必说谢谢,再说,你要感谢的也不是我,而是上天安排我们相遇,给了我机会指引你。” 说完,蒋老爷子微微一笑:“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贵人,此生一别,便是永久,望贵人多多保重。” 朴世勋:“老爷子……老爷子……” “老爷子——”朴世勋从梦中惊喜。 这一晚,蒋家的大门敞开了一夜,但那只飞蛾再也没有回来。 …… 第二天,有头有脸的家族纷纷前来吊唁。 除了东亚之外,还有西亚、南亚、北亚的故友。 这是姜小米第一次接触到老爷子的人脉。 这群人当中,有位高权重的要员,也有寻常的老百姓。有他的挚友,也有他的敌人。 蒋家待他们没有任何区别,每人一炷香,一杯茶。 跟姜小米之前举办得葬礼不同,蒋老爷子去世,没有记者,没有摄影师,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家族的低调行事,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打破这个规矩。 很奇怪,每个人都轻而易举就接受了这件事。 葬礼上,大家侃侃而谈,聊着蒋老爷子身前跟他们度过的点点滴滴。 一位带着老花镜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腋窝里夹着一卷画轴。 “先生。” 老人一怔回头去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位十分英俊而迷人外籍男士:“你好你好,什么事?” 朴世勋盯着对方腋窝里夹着的画轴,心中微动:“从前蒋老爷子跟我提过,他有个朋友收藏了一幅画,他很喜欢。我想,那个人一定就是您吧?” 老人笑起来,脸上全是得意:“是啊,见天儿的追着我要,我没给。” 他拍了拍画轴:“算了,还是给他吧,省的再托梦问我要,我可折腾不起。” 朴世勋;“能否也让我欣赏欣赏?” “行啊。” 说着,老人当场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