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基下面河套边上有一排老瓦房,瞅着都黑乎乎的,是农家院儿,房前屋后都是菜地,老单家是老太太的一个远亲,两家平常多有走动。 亲戚不在远不远,主要还是看怎么相处,处的好邻居都是亲戚,处不好亲戚就成了仇人。 “那是杮子,”老太太眯着眼睛往对面看:“应该是杮子,这会儿怕不是要罢园了,还能有?” “没下霜,多少能有点吧?”张铁军也往那边看了看:“要不你溜达过去看看?有的话咱们摘点拿回来吃。” 这边西红杮的盛产是在八月,不过九月也还是有的,一直到下霜,杮子茄子辣椒黄瓜这些东西就不再生长了,开始枯萎。 云豆要看品种,有早豆和晚豆,成熟的季节相差很大。 听说去地里摘杮子,老太太明显就有些意动。她在农村种了二十多年的地,挨过饿遭过罪,在农村种地的日子是刻到了骨头上的。 “能好啊?” “那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几个杮子呗,要是菜多咱们给钱就完了。” “那到也行。” “这会儿太早了,咱们下午去行不?” “行,那下午去溜达,溜达溜达好。”老太太笑起来,这会儿就不是那个一说出去溜达就要打人的她了。 所以说女人都是擅变的,和年纪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铁军看了看老太太梳的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姥,我妈领你去洗澡了没?” “还没,说是今天晚上要去,说就在这楼上是不?” “对,就在边上,能泡澡,还给搓背,还有人给按摩捏脚,躺着看着电影让别人伺候你,里面吃的喝的什么都有。” “那可不错,现在都这样啦?”老太太有点惊讶:“让伺候人了吗?不得犯错误?” “现在又让了,叫健康服务,花钱就行。” “那是变喽。”老太太念叨了一声,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 “我找个人回来伺候你要不要?陪你说话陪你溜达,给你洗衣服做饭。要不要?” “不要。”老太太摇摇头:“现在就挺好,又不干什么,可别再犯错误,那可不行,那不得要出人命啊?可不敢。” 其实保姆的这个职业一直都存在,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只不过前面四十年只有特权和某些阶层才能享受到而已,老百姓家家的要是敢雇保姆那就是错,需要专政教育。 人家用佣人叫家政服务人员,你用那就是剥削压迫了。 老太太对这方面很敏感,当年那会儿被吓怕了。带着两个孩子逃命那几年是她心里最大的阴影。其实想一想,她也算是幸运的。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长的还漂亮,在那个年代能活下来还能把孩子好好的养大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你们两个一大清早的不睡觉在那说话,烦不烦哪?”张铁兵揉着眼睛坐起来,满脸的气愤。这小子有起床气,但是又不敢和哥哥姥姥发,就很憋气。.. “几点了?醒了就起吧,去洗脸刷牙,收拾收拾过去吃饭了。” “在这边住我发现对我来说不太友好。” “怎么了?” “多走路呗,本来学校就远,这一天又要多走两公里,两公里呀我的亲哥,闹哪?” “那你什么意思?” “给我点钱呗?”张铁兵看着张铁军:“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不?看在我每天都要这么辛苦上学的份儿上。” 张铁军回过头不想搭理他:“你在想屁吃。你手里那么多钱呢?” “那是一回事儿嘛?我的是我的,你给的是哥哥对弟弟的爱。” “我不爱你。” “……这个可以爱,要不你试试呗?” “要钱没有,继续磨叽有拳头和皮鞋,你可以选一样。” 张铁兵巴嗒巴嗒嘴:“没劲儿。你是我亲哥不?你就说你是不是?” “乱说话。”老太太回头瞪了张铁兵一眼:“撒冷起来,多大人了一天天的。” “姥咱俩不是一伙的了是不?是不是没爱了?” 房门被挠响,小狗在门口哽叽哽叽的叫,张铁军过去把门打开,小欢欢欢快的冲了进来到处看了一圈儿,去床腿上浇了一泼,然后闻了闻扭头跑了。 “我靠,这是什么意思?”张铁军被这小东西的行为给弄懵了。 “嫌弃你呗,狗都嫌弃你。” “我还嫌弃你呢,狗嫌弃的人都嫌弃你。” 张铁兵停下动作想了想:“这话不对劲儿啊,这么说是不是咱俩有一个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