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压迫着清冢的阵纹,使得那些原先即将迸溅的流光,在启动之前,便纷纷熄灭。
整座陵园的上空,被黑云遮住。
皎洁的月色,在此刻消弭。
清冢陷入长暗之中。
从陵园入口通向巨像遗迹的这一段路程,并不算长,但酒神座行走所花费的时间,比离开自己小院子,走出雪禁城还要久。
这里没有起舞的众生,也没有点燃的灯火。
对他而言。
这里同样也只剩下了黑暗。
每走一步,都要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最后。
他站在了内陵的雾气中。
……
……
酒神座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大袍翻飞的身影。
千野没有继续镇守在四季旷野之上。
她很清楚。
在这种时刻,清冢的大阵已经不需要自己这么一位镇守者了……穹顶上的那些乱云,那些翻涌的,无序的超凡源质,开始密密麻麻向着内陵涌去。
没有了大阵的约束,这些超凡源质将不再缓慢流淌。
“千野……”
少年笑了笑。
他闭着双眼,却抬起了头。
“大都的那一次‘神临’,是你做的吧?”
守陵人没有回答。
她静静站在内陵旷野的入口之处,望向眼前的少年,与所有直视神座的人一样,一股强大的压迫,从精神层面直接降临。
这股压迫,让她想要跪服,想要膜拜。
但……最后,她站得很直。
比穹云下压之后,那些身躯直抵云层的巨像还要笔直。
片刻后,千野大师开口了。
“神也有不明白的问题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
却是同情的,怜悯的笑。
酒神座静静等候着下文。
“和被锁在源之塔里的那个可怜鬼一样,因为命运女神的眷顾,我掌握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我也很清楚。”
“这世上,有太多占卜术无法洞悉之事。”
千野当然不会回答酒神座的问题,她只是冷冷地说道:“就像我永远也想不到,堂堂一位神座,竟然会纡尊降贵……来到清冢。”
每一位神,都应该出现在需要他们的地方。
酒神座可以出现在北洲的要塞,可以出现在巨壁外的破碎航道,可以出现在五洲的每一处黑点所在之地……但他唯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少年淡淡开口。
“我也知道,你之所以会问我,是因为你心中的问题,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给你解答。”
千野轻声说道:“那位预言家,无法看穿陵园内的迷雾……整个五洲,就只有我知道,清冢内发生了什么。比起大都的‘神临’,你更想知道,顾长志的状态。”
酒神座沉默了。
“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千野平静地看着少年,说道:“你……至今都不敢睁眼。”
一层雾气,覆盖在月白色长袍少年的身上。
对于酒神座而言。
他不想让人看见,就可以不被人看见。
所以……此刻的守陵人,再怎么看,无论是用肉眼,还是用占卜术,都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雾气,她根本就不会看到自己的面容。
“上次的‘神临’……果然与你有关啊。”
酒神座轻叹了一声。
他轻轻一挥手。
下一刻。
“撕拉!”
空气中有如裂帛的声音响起!
千野大师那件翻飞的大袍,直接被切斩为两半,而与之一同被切斩开来的,还有她的身躯——
但并没有鲜血迸溅。
黑袍破碎之后,露出了一截干枯的白骨之躯。
她的鲜血,早就被占卜术汲取干净,而斩切之后的身子,则是化为一串串金线……通过“占卜术”奉献饲品之后,千野早已算不上是凡俗之人。
一个能够直视未来命运的精神占卜者,的确无法用凡俗来形容。
而她所付出的肉身代价……
便是沦为怪物。
酒神座的神情很是平静,他早已经见过了这样的场面,因为在源之塔下,还囚押着一位肉身比千野腐朽更严重的“预言家”……
他冷漠地说道:“不要觉得自己掌握了‘占卜术’,就可以有恃无恐。与神相比……像你这样修行古术的异端,只是蝼蚁,想要杀你,我只需要一个念头。”
千野的上半截身躯坠落在地,无数占卜术丝线蔓延,她用力撑起自己的半截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