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待上几年就走了,要么就是退休,所以谁也不会想着把单位搞好,遇到问题就踢皮球,哼哼哈哈,不愿意得罪人,等任期一到就拍屁股走人。” “报这种想法的是一拨人,还有一帮人的想法就比较极端。就说四十一分院的前一任和上一任领导,他们就真正是想把医院给整残、整废。” 虎平涛皱起眉头,觉得李翰文的说法过于夸张了:“为什么?” 李翰文反问:“如果你是单位一把手,偏偏上面的大领导喜欢对你的工作安排指指点点,相当于多了个婆婆,你会怎么想?” 虎平涛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好接,想了想,认真地说:“这种情况无论哪个单位都有。既然是国企,上面肯定有人管。” “可这些人就是不愿意给上面管着。”李翰文解释:“他们觉得单位等级不可能动了,既然升迁无望,就只能另辟蹊径,干脆把单位整废了,才能另寻出路。” “为什么啊?”虎平涛越发觉得不明白。 李翰文轻轻笑了一下,神秘地问:“你也在体制内,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在一个正科级的烂单位,没有市场竞争活力,人员综合实力不强,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没有上面扶持就根本活不下去的那种,你该怎么办?” 虎平涛想了一下,认真地说:“这事儿得分不同情况。如果换了是我,只能尽快跳槽找下家。明知道待不下去还硬待在那里,等到单位解散,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李翰文摆了摆手:“你说的那是普通职工,我说的是单位领导。你想啊,院长和书记本来就是正科级官员,他们是做梦都想要往上走的。偏偏落在这种毫无前途的单位,他们能怎么办?” “如果是有能力有抱负的官员,哪怕是一团垃圾,他们也不会放弃。可四十一分院偏偏连续遇到好几拨只想着坐享其成的领导。尤其是前一任,真的是很有想法,甚至想要把医院外包,直接搞成私企,然后转过去成为合伙人,占股百分之六十。” 虎平涛皱起眉头:“还有这种搞法?” “当然有!否则你以为院长是白当的?”李翰文冷冷地说:“很多国有资产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流失的。因为在政府的账面上,四十一分院属于劣质资产,负债累累,无论是谁都无法从根子上扭转局面。所以连续好几任院领导都不愿意花时间花精力改变现状。他们要么想把单位卖掉,从中收取好处;要么想把单位直接整废,然后去别的地方任职。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他们是官员,不是普通职工。所以单位关门大吉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至于单位职工……呵呵,在我看来,很多人也是咎由自取,活该的!” “之前我就说了,四十一分院是个老单位,历史悠久。正因为如此,区上和市里多年来一直给予了各种扶持政策。尤其是工资待遇这块,虽然跟别的医院比起来差一些,但基本上能确保正常额度的发放。” “上面给医院想尽办法的输血,可医院内部管理混乱。领导层我刚才就说了,自私自利,表面上成天喊口号,实际上只想着找后路,摆脱责任。” “咱们有一说一,就像那句话说的: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四十一分院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除了领导层都是渣渣,跟下面的职工也脱不了干系。” “职工这块的结构很乱。四十一分院存在时间已经很久了,有很大一部分职工是走关系进来的。比如食堂的,还有后勤、保卫、行政办公室……儿子可以托爹的关系进来,姑妈带侄女,老丈人带女婿,还有各种拐弯抹角,七大姑八大姨的裙带关系,都想着医院是国企,是铁饭碗,都想方设法的进来。” “以前单位上进人比现在简单,只要有关系就行。后来事业单位改为全面招考,四十一分院也不例外,对外发布招考人数,可实际上都是萝卜招聘,一个萝卜一个坑。反正只要过了笔试,在面试那关就是招考者说了算。就算你笔试第一又怎么样?单位上需要综合素质过硬的人,光是“综合”两个字,就足以把无关人员踢出局,而且还整得你就算心里有气,嘴上也没话说。” 说到这里,李翰文摇头叹道:“以前在广城,我从没想过会遇到这个一个奇葩的单位。说实话,我对你们省城卫生厅的领导印象很不错,那是真正想要做事,也脚踏实地想改变局面的实干者。我也不瞒你,我在广城,一个月收入不会低于六万,这还不包括开飞刀和来自各个方面的佣金。我拿这些钱是有底气的,我技术摆在这儿,而且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领域专家。” “我之所以答应过来当四十一分院的副院长,是想做一番事业,想要以医院为基础培养一批人才。说实话,我不缺钱,也基本上赚够钱了。钱这种东西,够花就行。你说要比钱多,我肯定比不上马斯克,比不上两匹马,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比我钱多。但人活一世,在钱财足够傍身的前提下,总得做点儿事情,给后世留个名声。” “我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医生是救人的职业。救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名气。达到一定程度,说不定就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虎平涛笑了,认真地说:“你还挺有想法。” 李翰文抬头望着天花板:“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到四十一分院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何等草尼玛的烂摊子……我真的不想骂人,可那天看完医院资料以后,我实在忍不住在院长办公室里爆了粗口。” “我就给你说个数字————全院两百多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