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拆迁的城中村出租屋几乎都是同样的模式————进去以后是天井,然后是层层加盖的楼房。 房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她披着一件外套,显得有些紧张,问:“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 来的路上,虎平涛已经想好了理由和借口。他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当着房东的面打开,认真地说:“快到中秋了,这里又是城中村,我们例行检查。” 房东满脸不解:“前几天不是刚检查过吗?怎么今天又来?” 虎平涛撒起慌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辖区内每年的例行检查有很多。消防、盗抢、水电、卫生、环保……上次的检查是哪方面?” 房东有些迟疑:“……好像是消防吧?” 虎平涛淡定地笑了一下:“我们警察管的多了,这次检查主要是针对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员。这样,你顺着把门叫开,我们查下身份证。” 这理由倒也合乎逻辑。 房东没有怀疑,连忙走上前,从一楼开始,顺序拍门。 很快上了四楼,来到二号房间。 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披着外衣站在门口,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睡眼,怯生生地看着这群陌生人。 “警察叔叔,你们找谁?” 开门的瞬间,虎平涛已经借着灯光,飞快扫了一遍屋内。 一大一小两张床紧贴墙角摆放。 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砖头垫着的两块木板。软垫和杯子都很旧了,蚊帐颜色也已经发黄。 谈不上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弄的草墩。 虎平涛蹲下去,温和地说:“小妹妹,你爸爸在家吗?” “在。”小女孩侧身指了一下屋内的的床:“我爸爸在睡觉。” 虎平涛站起来,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昏暗,大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很朴实的方框脸,看到身穿警服的虎平涛和孟辉,还有跟在后面的张娟,他眼里露出惊讶的目光。 “你好。”他躺在床上,挣扎着用手撑起身子,招呼道:“请坐。那个……慕慕,快给叔叔阿姨搬凳子。” 这么多人进来,本就狭窄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虎平涛也客气,顺手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草墩,笑着问:“你叫木木?” 小女孩解释:“我叫陈慕,羡慕的慕。” 虎平涛点点头,转向躺在床上的男人,温和地说:“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我们今天是例行检查。南李村地方大,人多,我们必须按顺序来。” 男人受宠若惊:“我明白,我明白。真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好,下不了床。” 说着,他侧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两张身份证:“这是我和我女儿的。我老婆在外面打工,要明天早上才回来。” 虎平涛一边接过一边说:“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检查,看看就行。” 简单的寒暄后,这家人的情况基本了解————梁萍没有撒谎。 虎平涛站起来,对男主人笑道:“行,你好好躺着。我们走了。” 正准备转身出门,张娟忽然伸手拉了一下虎平涛的衣服,然后指了一下侧面的墙壁。 他这才发现,墙上贴着好几张奖状。 三好学生、学习之星、优秀学生代表、优秀班干部…… …… 离开出租屋,回到电动车上,孟辉道:“头儿,那女的没撒谎,她家里的确生活困难。” 虎平涛没吭声,他把车钥匙插进锁眼,淡淡地说:“这不是偷东西的理由。” 张娟一听就急了:“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啊?” 虎平涛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说:“今天这事儿你别拍了。该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 张娟皱起眉头问:“为什么不能拍?如果过审了,在电视上放出来,这家人肯定会引起关注,得到更多的帮助。” 虎平涛解释:“穷人也是要脸面的。你忘了那女的在便利店和所里是怎么求我的?她女儿还在上学,你这么一搞,天下皆知……听我的,这事儿你别掺合。” …… 回到派出所,刚推开审讯室的门,就听见梁萍仍在哭诉。 虎平涛把周昌浩从房间里叫出来,低声说了去梁萍家查访的情况。 周昌浩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问:“你意思是把她放了?” 虎平涛拿出香烟,递了一根过去,然后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认真地说:“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便利店那边的值班经理,几十块钱的一件衣裳,让他们撤诉把!” 周昌浩问:“他们能答应?” “应该可以。”虎平涛仔细考虑过:“实在不行的话,那件被偷的衣服算我买的。” 周昌浩笑道:“没看出来啊!平时在所里你挺严厉的,有几个嘴碎的家伙背后管你叫黑煞神。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还有这一面,恐怕连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黑煞神?”虎平涛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有那么夸张吗?” 周昌浩神神秘秘地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起先是从市局那边传出来的。说你不是普通人,是在外面执行过任务才回来的。沾过血,身上还背着好几条人命。本来是早就要高升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安排在这儿当所长。说好听点儿,是低就。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跟上面的领导不对付,发配流放。” 虎平涛笑着摇头:“这哪儿跟哪儿啊,瞎几把扯……说正事儿,我对梁萍这么处理,你没意见吧?” 周昌浩回答得很干脆:“你看着办吧!” 虎平涛用力吸了口烟:“那行,让她在笔录上签个字,然后放她回家。这都半夜两点多了,再熬下去也没意思。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 …… 翌日。 吃过早餐,虎平涛让孟辉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