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车空间很狭窄,尽管郭家母女谈话的音量很低,坐在对面的虎平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郭母说的那番话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当时没在现场,可是听了郭母对摔镯子这件事的描述,虎平涛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缆车自下而上行驶,窗外是茂密的寒区林带。越往上,植被越显得稀疏,耐旱灌木取代了针叶林,最后只剩下苔藓和地衣。融化雪水冲刷出一条条浅沟,散碎的石块铺满了整个坡面,白色雾气裹住缆车,感觉人类的机械造物正在云端深处飘忽,在寒冷与孤寂的世界里缓缓上行。 苏小琳是第一次来大雪山。她看着窗外远处深达数百米的山谷,不由得发出惊叹:“好高啊!” 很简单的三个字,仿佛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虎平涛心中疑惑的锁。 他把上身往前探出,注视着郭母,认真地问:“郭夫人,您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镯子当时放在什么位置?” 现在不是在旅游车上讲解的时间,为了确保对方听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虎平涛特地使用了闽南语。 郭家母女和阿德里安都怔住了。 “你会说闽南话?”郭玲钰好奇地问。 虎平涛点点头,目光随即转向郭母:“我怀疑郭夫人摔碎手镯这件事有古怪,还请您回忆一下当时的细节。” 郭母有些发懵:“小虎,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镯子这事真的跟别人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摔坏的。” 虎平涛认真地问:“您确定?” 郭母虽然性格温和,却不容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质疑。她脸上流露出不悦,但又没有完全回绝,只略微点了下头。 虎平涛继续道:“请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您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镯子当时放在什么位置?” “洗手台的左边。”郭母淡淡地说:“我记得很清楚,右边放着一瓶洗手液。” 老太太的态度已经变得冷漠。 这是所有犯错者的共同心态。 价值昂贵的翡翠手镯不慎摔碎,产生懊恼心理的同时,也会产生自责。如果是家境一般的人遇到这种事,大多是捶胸顿足,哭天喊地。 郭家是真正的富豪,郭母虽然很喜欢那个翡翠手镯,却只将其当做普通物件。摔了就摔了,大不了再买一个新的,然而懊恼的思维仍在,进而产生了想要把此事淡化的掩饰心理。 就像小孩子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碗,慌里慌张把碎片收拢,藏起来……两者心理是一样的。 虎平涛很清楚郭母此刻的想法。他展露出令人舒服的微笑,语气也变得比平时柔和:“郭夫人,那个洗手台与地面之间的距离有多高?” 郭母虽不太高兴,却没有拒绝回答。她淡淡地说:“就是卫生间里很常见的那种洗手池子,我得弯下腰来才能够到水龙头。” 虎平涛又问:“郭夫人,刚才我听您说,镯子当时摔得很碎?” 郭母没有说话,以点头示意。 “碎到什么程度?”这才是虎平涛关心的重点。 郭母抬起手,扶了一下挂在耳朵上的助听器,。她的动作很慢,没有急于回答,脸上浮起一丝意外的神情,眼底的目光有些情急,也有些恍然。 人老了,脑子却不糊涂。虎平涛提出的这几个问题互有关联,郭母是过来人,以她的经验和阅历,同样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郭玲钰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妈,人家小虎说的没错。你仔细回想一下,那镯子究竟碎成了什么样?” “……有……有这么长的一小段。”郭母比划着,左手拇指尖在食指第一骨节的位置按了一下:“其它的都碎了,一颗一颗的,像石头。” 三个人都是用闽南语交流,阿德里安在旁边一个字也听不懂。通过对几个人表情的变化,他判断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连忙伸手扯了一下苏小琳的衣服,用英文问:“他们在说什么?” 苏小琳对闽南语只是一知半解,幸好虎平涛和郭家母女说话速度都很慢,她猜测着听了个大概,加上自己的理解,对阿德里安进行翻译。 为了确保平稳,缆车上山的速度缓慢,单程需要十多分钟。 虎平涛看了一眼郭母身后透明的封闭式缆车景窗,认真地说:“玉石是一种矿物质,分为软质和硬质两种。狭义上的软玉多指和田玉,广义上的泛指具有宝石价值的硅酸盐矿物集合体。硬质玉通常指的是翡翠,郭夫人您的那只镯子就是这种类型。按照国家颁布的标准,硬度一般在四至七之间。” “翡翠是由细小晶体紧密交织形成的致密块状集合体。郭夫人您的那只手镯有三分之二是冰种,其余的部分是玻璃种。平均下来,镯子整体硬度可以达到“六”的指数。” “再来说说大理石,它是碳酸盐类石材,硬度在二点五至五之间。” “卫生间这种地方,铺设的地砖很少会用到大理石,因为成本太高了,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会选用瓷砖。瓷砖是以耐火金属氧化物和半氧化物为原料,经过研磨、混合、压制、施釉、烧结后产生,基础硬度指数为八。” “地心引力对下坠物体会产生加速效应。一只鸟撞上高高速飞行的飞机,导致机毁人亡也是同样的道理。在硬度对等的情况下,一只玉镯的碎裂程度,可以通过计算得出结论。当然,其中涉及到各种复杂的因素,包括撞击点、落地角度、气流和温度……” “正常情况下,在洗手台这样的高度坠落撞击,石头撞石头,不可能达到郭夫人您说的那种碎裂程度。” 说到这里,虎平涛平静地笑了:“除非那不是高致密度的翡翠,是另外一种质地散碎的东西。” 郭玲钰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