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菩提叶缓缓在眼前落下,一双毛茸茸的手掌,托着那根鎏金双箍的金箍棒放在膝上,浑金暗纹袈裟披在左肩,身形虽然矮小,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度,菩提叶在眼前被风吹起,浑身金灿灿的毛发,也随风舞动。 那佛正面去看,却是与悟空一模一样,只是脸上少了些戾气和活泼,多了些祥和与超然。 六尺猢狲面对菩提树而坐,周围青山绿水,分外祥和,一位比丘上前合掌道:“斗战胜佛正觉圆满,世尊有法旨示下!” 斗战胜佛却注视着那根从大雷音寺面前带回来的金箍棒,默然许久,才道:“圆满了吗?” 那比丘笑道:“执念尽消,如何不圆满?” 斗战胜佛怅然道:“何必圆满?” “世尊为我重入三界之中,助我消除执念,不至于跌落果位,最后将此棍带回予我,可执念就是执念,何必要强自消除它呢?” 比丘有些不解,不知为何斗战胜佛成就正觉,居然不见喜色,只得回道:“因缘皆了,自得正果。烦恼度尽,方证菩提。斗战胜佛为何不见喜色?” “世尊示我证佛,名为斗战胜。只因世人成道途中,私心难消,我执甚深,在修行途中必需不断秉持‘无我’正见,与‘我要、我想、我厌、我畏’奋斗,直至战胜一切私心偏好,不再沉迷于种种执念烦恼,方能契入无有对立,证得正果。” 斗战胜佛叹息道:“但今日,得见我那一点执念,我才明白,除去正果之外,为何不能有一种可能,执我所执,要我所要,想我所想,厌我所厌,畏我所畏,活出另一番天地来?三千烦恼,无名缘起。何必求正果?何必证正果?” “当初我成就正果,却心有不甘,将那点执念斩出,寄托于过去的时候。他本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我’。何必正‘我’。何苦无‘我’?” 比丘听了疑惑不解,正要说世尊法旨,斗战胜佛却伸手制止了他。斗战胜佛将它放在手心,微微一笑,随即吹落。那点毫毛随风而去,斗战胜佛膝上的金箍棒化为一道金光,落在那毫毛之上,如同浮动在毫末之上流动的光彩,落入冥冥之中。 看着那毫毛远去,斗战胜佛才微笑示意比丘道:“莫说法旨,世尊下旨,只是在你出口前,叫我明了本心罢!” 比丘看着毫毛远去,呆愣在原地,再看斗战胜佛却已经圆光不再,跌出正觉。 斗战胜佛跌落果位,脸上反而才显出喜色,这才是念头通达的大欢喜,大祥和,他看着毫毛远去,身上却如同卸下重担…… 陈昂在毫末落下的一刹那,若有所觉的抬了抬头,看向远方,却只是一笑了之。 悟空睁开眼睛,却见天地之间种种颜色一起涌来,化为生动,恍然之间似乎已经换了天地,就连口鼻之中传来的泥土腥气,也分外活灵活现起来。它挠挠脑袋,却并不觉得惊奇,左顾右盼,却见自己浑身土色,满是泥痕。 虽然还是一副猢狲摸样,却犹如三四年里在泥土里打滚没洗过澡一样。 它抬头却见头顶上只有一块脸盆大小的天,还被一株莲花挡住了一半,其他地方都是厚厚的岩壁,上面爬满了蔓生腾条,这是一个莫约两间房大小的洞窟,洞口却开在顶上,就是那个被莲花挡住的小小一片天空。 悟空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一旁放置着一块石碑,上书:唵嘛呢叭咪吽。 悟空仔细端详了一会,上去扒着石碑笑道:“这厮是谁的手笔?我看这六字真言,骨架无力,笔力虚浮,结构全无美感,架构极其僵硬,可以说除了端正,别无出奇之处。显然太过平庸……平庸!” “不管是谁留在这里的,俺老孙给你新写一个罢!” 说罢便摘下那块石碑,四周藤条刚刚浮起,准备朝他鞭打过来的时候,悟空龇牙一笑,那手指头一指,就将它们统统定住,从里到外,僵硬起来,贴在岩壁上就如同石化了一般。 悟空抹去石碑上那六字真言,以指带笔,重新书法刻画。 再放上去,果然筋骨雄起,结构森严,笔力不凡,没亏了他和子路学习刻竹简的法度和数百年苦学的功夫。 悟空刻画完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洞窟里面当真是无一长物,穷苦的紧,它也不在意,缩身一钻便蹿出洞口,来到一片山石拥簇的荷塘之上,它用划拉,寻摸了几个莲蓬,就躺在那片凸起的岩石之上,一边欣赏着皎洁的月光,一边啃着莲蓬,拨开莲子来吃。 如此几日里,悟空有时在周围山林中巡游,采摘山桃野果,纵横大山之间,有时横卧在那空无一物的洞窟之中,复习所学,终结经验,倒也自在逍遥。 它也不去想自己为何在这里,只到是自家师父预备的机缘未至,也不离开此处,倒给它品味出一丝,昔年在花果山的日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 远在群山之外,煊赫的城市之中,一位肥头大耳的胖子正在对一位新晋驱魔人陈玄奘解释道:“这妖怪,原名叫朱刚鬣,生的跟猪一样丑,是个情种,对媳妇无比痴情,可他媳妇却嫌弃他丑,而和一个美男通奸,还合谋用九齿钉耙,将其打死……” “他应爱成很,积怨成魔,誓要杀尽天下爱慕美男的女人。” 陈玄奘感慨道:“原来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却有一行人在冷眼旁观,注视着他们。 其中一个妖艳的女子对身后的男人道:“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危险了一点,那个朱刚鬣,不过是一个被凡人杀死的冤魂,因为怨气,居然能变成这样强大的妖怪。这个世界的朱刚鬣可不是天蓬元帅转世,我们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