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麻布的瘦小身影,趁着渐渐昏暗的天色悄悄摸下了鹿台,他沿着鹿台高大阁楼不起眼的边边角角,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的侍卫,朝王宫外走去。 到了侍卫们注意不到的地方,他才拎起裤裙角,赤裸着双脚,踉跄向前奔跑。 事实上一个奴隶就连跑起来也是奢侈的,这里没有落叶林地厚实的腐殖质层,也没有平原上平坦松软的土壤,王宫的花园里,满是灌木,凸起的树根和石子,跑的快一些都会刺伤自己的脚。 更不用说,为了防止奴隶和贱民们偷偷跑到花园中来,义渠王命人在这里洒下了很多锋利的砾石,反正贵人和侍卫们脚上都穿着毛毡做的鞋子,又暖和又舒适,还能在碎石地里自如的奔跑,如风一般的赶上那些跑不快的奴隶,砍掉他们的脑袋。 但那个身影似乎已经顾不上那些可能会划伤双脚的碎石片了,他踉跄的一路小跑,摸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在哪儿早有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犬戎人等在那里。 侍卫看到那个身影,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道:“东西带出来了么?” 那个瘦小的奴隶卑躬屈膝的,露出讨好的颜色道:“带来了!王上命人看管的严,奴是贿赂了当班的侍卫,才弄出来的一点,都是新摘下来晒干的好货,不是那些拿掉在地上,枯萎的来糊弄您的下等货色。” “拿出来看看!”那侍卫呵斥道,看到他有所迟疑,便更加严厉了三分。 那瘦小的奴隶无奈之下,只好掏出了怀里,用白布包着的那点东西,暗金色,风干了的曼陀罗花缩成一团一团的,就像散碎的金粒,堆在一起,散发出馥郁的芳香,侍卫贪婪的凑到曼陀罗面前,深深的嗅了一口。 瘦小的奴隶心疼的在旁边看着,好像这一口吸走了一黍的重量,但又不敢阻止,不过那侍卫是知道此事重大的,很快就重新把它包好。 他掂了掂那点曼陀罗干花,厉声道:“为什么这次这么点,还不到半镒,这一朵曼陀罗花晒干了,约有两铢那么重,难道你这几天才收集了一百二十朵曼陀罗花么?你说……是不是你私藏了!” “奴婢不敢啊!”那瘦小的奴隶闻言双腿就是一软,惊恐道:“奴婢绝不敢违背大巫师之命,只是王上查的严厉,命令亲近的侍卫把那曼陀罗花按株造册,每一株曼陀罗之上所开的金花,都是有数的!” “前日里,王上才处死了一个偷花的奴婢,如今那曼陀罗全系宫中侍卫把持,我等要巴结贿赂,才能藏下一些,每一株不敢偷取太多,都是捡那些贵族侍卫指头缝里漏下的。” “那伪王居然有如此心计?”侍卫又惊又怒道,这从宫中走私曼陀罗一事,极为紧要,关系大巫师对自己的看重,若是这条线又被收紧,那在大巫师眼前,前途便不被看好,如何能出头? 旁边的奴隶恨恨道:“都是那中土商人献策,他向王上索要专断之权,要包囊鹿台所有的曼陀罗花,只许他一人贩卖,王上颇为动摇,还在考虑!” 侍卫闻言冷笑道:“这些中土人,等大巫师夺位之后,定不会叫他们好过!” 收好那白布包裹的曼陀罗干花,侍卫低头七拐八拐的转了几圈,就绕出了王宫,直往城中一处府邸而去,进了府邸,他把东西交给一名巫师,然后告退,那巫师小心翼翼的捧着东西,来到一处正堂之外。 居延大巫师脸色阴沉的看着一名巫师学徒,将白帕中暗金色的曼陀罗干花,倾倒入金瓶之中,瓶子已经堆满的大半,里面的曼陀罗花堆犹如散金,散发着迷人的暗金色光华,居延伸手拎了拎金瓶,对下方那些贪婪的盯着金瓶看的大巫师们,怒笑道:“就这么点巫药,难道你们就满意了么?” 他厉声道:“那伪王手中,有比这多千万倍的曼陀罗巫药,难道我们就捡他这点漏下来的,就心满意足,如狗一般争抢么?” 居延大巫师伸手进去,抓出一把散金,手中微微用力,就将那些干枯萎缩成黄豆大小的一团的曼陀罗花,碾成粉末,凑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暗金色的微小粉尘被吸入鼻腔,未过数息,居延大巫师的眼神就变了。 他浑浊暗淡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仿佛注入了强大的心念,他感觉到自己因为巫术,鬼神、阴晦和毒素侵蚀而变得迟钝的灵觉重新敏锐起来,干瘦松弛的皮肤的触感变得灵敏,意识明晰而发散。 “真是神药啊!”居延大巫师感叹道。 “祖先的英灵能藉此与我们沟通,它能帮助我们,聆听,得见无处不在的鬼神的痕迹,借助它们的力量,它能让我们灵觉敏锐,沉入灵境,接触那些伟大的,不朽的力量。看见魂灵、通明鬼神。” 居延感慨道:“所以你们才会如此迫切,贪婪的想要得到这种灵药,炮制成为突破境界,取悦神灵,增长法力的巫药。” “这种灵药,巫师用了能沟通鬼神,勇士用了能力大无穷,更加勇敢,就连那些奴隶用了,干活都会伶俐一些,它能增长智慧,使我们更敏锐的察觉鬼神的意志,甚至能让武士们,更加灵活,强大,补充精力和体力。” “但是这种天材地宝!”居延大巫师愤怒道:“居然把持在泉皋氏那些蠢货和废物手中,控制在义渠那个伪王手中。那个伪王甚至在王宫一处大殿中,用炉火烘烤大堆大堆的灵香,让曼陀罗的妙稥氲氤满室。与那些愚蠢,腐朽的贵族,在大殿中寻欢作乐,肆意享受,称为极乐之会。” “这为义渠王拉拢了许多权贵!”一名大巫师补充道:“很多部族的权贵已经对祖先和鬼神不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