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欧康纳一行人来到了骊山脚下的工地上,这里已经被冯玉祥派人保护了起来,英国驻武汉理事馆派人联系了冯玉祥,此前阎相文担任陕西督军时没多久就突然自杀,由直军第十一师师长冯玉祥接任陕西督军。 冯玉祥是北洋军阀坐镇陕西的军头,他在陕西督军府中接见欧康纳几人的时候,就穿着一身士兵服,因为他是是士兵出身,总喜欢做出一副艰苦朴素的样子,偏偏又虔信基督教,在接见外国‘教友’的时候,还戴了一个十字架挂在胸前,不伦不类的样子。 事实上此时信仰基督教在中国一度成为风潮,军阀们以信仰基督教为荣,往深里想,不外乎巴结洋人,在中国军阀混战的这一摊子里,洋人说话比北洋大总统还管用。 不说其他,就是英国人手头松一松,给冯玉祥的军火、贷款便宜几分利息,就值得他巴结了。 冯玉祥招待外国来的‘考古学家’到颇为热情,他殷勤的请欧康纳、劳拉几人去他家里的小教堂里祷告,在相互讨论教义和圣经的名义下,倒是让他和这几个外国人混熟了。 此时英国虽然遭受惨重的打击,但第一冯玉祥未必知道,第二即使冯玉祥知道了,大英帝国的家底还有那么几分,法国人和德国人都尚不敢看不起操持海权的大不列颠,更何况中国军阀?英国的家业虽然败了,但总比下等黄种人要高贵几分,欧康纳等人都是这么想的。 在他们看来,大抵欧洲的才有文化和文明,基督教更是普世价值,英国人是一等文明人,欧洲人是二等文明人,美国人是下流文明人,日本人是开化野蛮人,而中国人充其量就比那些非洲土著好一些,属于半开化野蛮人,而信教的中国人,是办开化野蛮人中完全开化的品种,比其他人要高贵一些。 所以冯玉祥表露自己教徒身份的时候,他们还有几分高看和好感。 但等到双方商议起具体利益划分的时候,这种好感就立刻被抛到脑后去了,带路的英国副理事神情冷淡,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说道:“我们要求北洋方面出面保护我们的考古队,并镇压当地的盗贼和叛匪,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为我们在这里的活动,提供便利。” 冯玉祥打哈哈笑道:“贵国的正当利益我们是必须保护的,但我们也不能出卖中国的利益……对吗?现在街头上,对诸位此次的考古活动口碑很不好啊!秦始皇是中国一位伟大的皇帝,他的陵墓也是中国政府的重要财产和瑰宝。如果由贵国强制接手它的考古活动,恐怕会在舆论上掀起对英国不利的争论,要知道,还有南方那群叛党在作祟。” “如果我们北洋对英国让步了!南方那群叛党定要在舆论上对北洋进行围攻,文化界和教育界也会强烈反对这种侵犯中国瑰宝,倒卖中国文物的行为……” 副理事眼神一冷,淡淡道:“英国政府无意盗掘中国文物……”他这话一说,冯玉祥就在肚子里暗骂道:“你这是骗鬼嘢!十几年前甘肃敦煌经卷好像没在你们大英博物馆里展出一样?中国馆那么多宝贝,难道是中国人民送给你的?” “……但恕我直言,中国政府根本不具备文物发掘和保存的条件,贵国根本没有考古学,贵国的历史和文化,只有在英国的开发和保护下,才有被国际学界承认和认可的结果,交给你们,只会让这些宝贵的文物,流落到国际文物市场中去,造成不可避免的破坏和流失。” “这次考古行动事关重大,我国方面,希望能有一个营的使馆护卫军队在考古地点保护我国的考古学家,正常工作,同时也需要冯将军提供合理的帮助,比如向导和挖掘工人。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冯将军应当慎重考虑我们的建议。”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逼迫冯玉祥同意,副理事不得不违反英国外交界一贯精妙的搅屎手法,采用硬邦邦的威胁方式,让冯玉祥松口,果然在副理事语气隐含威胁的时候,冯玉祥尽管脸上难看,但还是同意了英国方面的全部要求。 副领事知道,后面给冯玉祥好处收买的事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欧康纳等人开始工作。 来到骊山脚下,劳拉看到的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挖掘工地,劳拉诧异的看见几个穿着麻鞋,一身‘土夫子’打扮的人,正在往地下插入一个半圆柱形的铁铲,为首的老者头发斑白,还保持着前清的鞭子,他把辫子盘在头上,小心的查看着带上来的泥土。 欧康纳走到劳拉后面,诧异道:“这些中国人在做什么?” “嘘!”劳拉打断他小声说道:“我在考古文献上面听来过中国的考古学家们提到过,中国的探险家和盗墓贼们,采用一种被称作‘洛阳铲’的考古工具,带出数十英尺深的地下的泥土,进行分析和查验,他们会观察泥土的色泽和气味,确定它的年代,地质特征和墓葬封土。” “有经验的中国探险家们甚至可以凭借它们来断定数百年前,是否有人大规模挖掘过这片土地。” “真是十分神奇!”劳拉惊叹道。 “堪舆之术,首重相土尝水……”那名头发斑白的老者低声对旁边的陈玉楼交代道:“我已经尝过周围十七口古井,确定此地水味阴柔甘甜,带有金水三分,银水七分,可谓富贵绵长。又相其壤,重达八两,上上大吉。” “那先生为何频频皱眉?”陈玉楼不解道。 “是洛阳铲带出来的泥土,很诡异啊!我已经探到始皇陵上层封土,但若是真的依我所探,秦皇大墓从这往后一万两千步,往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