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陈心怡忙得甚至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 上班第一件事,她便致电高盛,要求对未经商讨便擅自增加合同条款的事给予解释,一个小时之后,高盛方面的回复函便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了过来。 邮件很长,行文严谨正规。 首先在法律层面上,对增加附加条款的合法性进行了论述,后面又附加了一份纯电汽车市场最新的投资风险分析,最后得出了如下结论:纯电汽车市场波动很大,投资回报率比较低,周期又超长,作为投资方,将附加条款作为保障写进合同之中是完全有必要的,如果你方拒绝,高盛方面之前所有承诺均自动失效。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同意就签字,不同意,这事就算彻底拉倒了。 这年头,谁有钱谁说了算,资本早就将触角伸到社会的各个角落,甚至对政府的决策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面对高盛这种不讲信用还理直气壮的行径,陈心怡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之下,她只好如实向苏焕之做了汇报。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焕之上午却一直没露面,打电话也不接,连平时形影不离的姚秘书都不知市长大人去哪了,无奈之下,也就只能等了。 午后一点多,苏焕之出现在办公大楼,但脸色阴沉,谁也不搭理,明显心情不是很好。 一般的手下,见领导的脸耷拉着,基本就都躲了,可陈心怡却只能硬着头皮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见她进来了,苏焕之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冷冷的问:“有事?” 由于与陈国秀的关系,苏焕之对陈心怡有种长辈的怜爱,平时见了她,从来都是笑吟吟的,记忆中,这种板着脸孔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陈心怡本来想问几句,可事情比较紧急,于是便直接将高盛方面变卦的事说了。苏焕之听罢大怒,可除了痛斥资本家利欲熏心、出尔反尔之外,也同样无计可施。 然而,北方汽车的局面却越来越不乐观了,债务风波尚未完全平息,本月又意外出现了销量大增。 千万不要以为销量大增是好事,由于前期投入太,目前的纯电汽车,还处于赔本赚吆喝的时代,尤其是北方汽车这种产品布局比较单一,核心技术掌握不多的企业,卖得越多,赔得也就越惨。 据初步统计,北方汽车本月的亏损大致在一个亿左右,这么大的资金窟窿,如果再不能及时堵住的话,企业将面临全面崩盘,真要到了那时候,就算注入资金,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在短暂愤怒过后,苏焕之马上召集相关人员开会研究,会议开了一下午,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大家无奈的取得了共识:将附加条款写进投资合同。 陈心怡的情绪很低落。 事实上,她并非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而是对过程感觉不舒服,总有一种被胁迫和欺骗的感觉,进而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行,以致有辱使命。 苏焕之似乎看出了什么,于是散会之后,特意把她喊住,微笑着宽慰道:“别想太多,这跟你的能力没关系,完全是资本家太黑了。” 陈心怡叹了口气:“我知道。” 苏焕之又道:“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因为高原的事上火了呀?” 陈心怡苦涩的笑了笑:“说不上火是假话,可上火也没用,只能等着调查结果了。” 苏焕之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最近和你爸爸联系了吗?” 陈心怡摇了摇头:“没有。” 苏焕之神秘的一笑:“我昨天和陈老通电话了,他对高原的事也很着急,正在积极想办法,放心吧,明天我再跟市监察委的老方打个招呼,看看能否起到点作用。” 这句话倒是令陈心怡的心微微动了下。 自从高原出事之后,苏焕之就非常冷漠,虽然也表示了关心,但只是流于形式,更多的则是冠冕堂皇的官话和套话。可是,高盛方面一变卦,苏焕之立刻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主动提出,要跟监察委的老方通融通融。转变如此之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昨天晚上自己对局势的预判很可能是准确的,她默默的想,同时,不禁对邱明良的深不可测更加惊惧了。 “哦,那就谢谢您了。”她平静的道。 “说什么涉嫌南山拆迁,未免太过牵强,高原压根就没去南山任职,怎么可能参合进去呢?刘远军又不是他亲爹,凭啥把钱留给他!要我看,这里面不是误会,就是另有原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因为一项无法查实的罪名就没完没了嘛,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合法!”苏焕之的话义正言辞,和之前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没等苏焕之喊请进,房门便被推开了,常文谦到背着双手,迈步走了进来。 苏焕之见状,连忙站了起来,陈心怡也赶紧起身相迎。 “心怡也在啊,没耽误你们俩谈工作吧?”常文谦微笑着说道。 苏焕之笑着道:“没有,没有。对了,你咋还亲自跑过来了,打个电话,让我过去不就完了嘛?” 作为市*委书记,常文谦是云州的最高长官,打电话让苏焕之跑一趟,也并不为过。 常文谦叹了口气:“你可拉倒吧,上次让你跑一趟,结果可好,你足足嘟囔了好几个月,居然还给我扣上了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的大帽子,谁还敢折腾你,只能自己来了。” 苏焕之听罢,呵呵的笑了几声,但笑容却显得很僵硬。 这是云州地区的一二把手之间的谈话,陈心怡自然需要回避,见常文谦落座了,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