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整,公司三楼小会议室。 公司机关的四十多名科级以上干部将会议室坐得满满的,与平时开会之前乱哄哄的扯闲篇不同,今天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外,绝大多数与会者都面色凝重,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罗耀东、关贵阳以及郭铭等几位公司领导却始终没露面。大家有点坐不住了,几个胆子大的,正打算出去看个究竟,可还没等起身,就被吴兆恒喊住了。 “领导没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别瞎折腾,老实等着就是了。” 声音虽然不高,但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那几个人见状,都乖乖的坐了回去。 吴兆恒五十多岁,年龄比罗耀东还大一点,是云建资格最老的项目经理,平时就总是绷着个脸,公司里的很多人见了他,都有点发怵。 又过了十多分钟,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会议室的门随即被推开,关贵阳沉着脸,第一个走了进来,罗耀东紧跟其后,也是眉头紧锁,郭铭和庞辉缀在后面,两个人低着头,神色很是凝重。 几个人落座,关贵阳环顾了下会场,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聂楠楠身上,微笑说道:“小聂啊,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快过来坐。”说完,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作为运营总监,聂楠楠当然算是公司级别的领导干部,按照规矩,开会是应该坐在前面的。 聂楠楠却微微一笑:“不用,关书记,我坐哪都一样。” 关贵阳也没再坚持,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罗耀东,罗耀东见状,清了下嗓子,大声说道:“有点事耽误了,让大家久等了。在正式开会之前,先宣布个事,今天早上,高总被云州市监察委员会带走了,到目前为止,公司还没有接到有关方面的正式通知,所以,我们也不便妄加猜测,知道有这么个事也就可以了。回去之后,都别瞎议论,尤其是对外,更要管住自己的嘴,毕竟,这关乎咱们的企业形象。请诸位谨言慎行,做好表率。”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连大声咳嗽的人都没有。 “好了,下面咱们正式开会。”罗耀东继续说道:“不管高总有没有事,咱们的工作都要照常进行,现在已经入秋了,还有不到两个月,今年的生产就告一段落了,从目前看,今年的产值和利润都有望达到历史最高点,据初步测算,总营业额预计在一亿七千万左右,这标志着公司正式买进大型建筑类企业的行列......”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关贵阳打断了。 “客观的讲,公司能发展到这个规模,刘远军和高原,都是功不可没的。尽管我很看不惯刘远军那种虚头巴脑的做派,但不得不承认,他在经营和管理上还是有一套的,高原就更不用说了,拿下卧龙湖这样的大项目,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人家的头上。” 关贵阳三十二岁从部队转业就到了云建,一直工作至今,经历了公司由盛转衰,又一步步重新崛起的全过程,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众人听罢,不由得都微微点头。 罗耀东尴尬的笑了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而关贵阳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明年就退休了,公司是否兴旺发达,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哪怕是破产倒闭了,老子也照常拿养老金,所以,今天要说几句公道话,大家要是愿意听,就都留下来,如果不想听的话,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现场没有人动,大家都屏气凝神,所有目光都看向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关书记,现在是开会,如果你有什么感慨,还是等会后在发表吧。”罗耀东沉着脸说道。 关贵阳素以火爆脾气著称,哪里肯吃这套,白了罗耀东一眼,冷冷的道:“罗总,你这是打算堵我的嘴咯?” 罗耀东被呛白了句,讪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关贵阳略微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在公司二十七年,经历了六届班子,总经理跟走马灯似的,换了十多个,不论谁当这个一把手,公司内部就从来没消停过,永远是无休无止的内斗,今天你整我,明天我整你,乌烟瘴气,鬼哭狼嚎。把个好端端的公司,搅得七零八落。”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扫视了一圈会场,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这才又道:“云建经历了四次大的拆分,说穿了,每次都是内斗的结果,尤其是五年前分走的城建集团,差点把公司逼上了绝路,我看了下,在座绝大多数的同志都赶上了,五年啊,时间不算很长,你们都没那么健忘吧,反正我是记忆犹新!” 五年前的那次拆分,确实是一次惨痛的经历,云建除了保留了这个繁华地段的办公楼之外,几乎所有盈利的项目部都被城建集团的周同伟带走了。同时被划走的,还有很多技术和管理骨干,公司一度陷入了空前的绝境。 当时公司的一把手叫程南阳,与周同伟就斗得难解难分,最后周同伟在邱明良的大力支持下,完成了云建历史上最野蛮的一次分家,分家后的程南阳苦苦支撑了半年,见无力扭转局面,只好向市里请辞,刘远军才被任命为云建的总经理。 往事不堪回首。 那段日子,公司人心涣散,很多基层职工因为收入太低,只好自谋出路,做起了小生意,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云建的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沉浸在回忆之中,唏嘘之余,不免发出了轻轻的叹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