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吸着烟,半晌,冷冷的问道:“你今年有四十?”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意外,高原不禁愣了下:“没有,我三十六。” 问完这句,郭辉又沉默了,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足足过了五分钟,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真是奇怪了,我在云州混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高原淡淡一笑:“你是社会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认识我这种小角色呢?况且大学毕业之后,我一直在省城工作,两年前才回到云州的。” “哦,原来如此。”郭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别虚头巴脑的,贾二棍子面前的红人,怎么能算是小角色呢。” 贾东明早年混社会的时候,绰号叫做二棍子,不过现在除了郭辉,估计也没人敢这么喊了。 “不好意思,更正一下,我和贾东明只是有业务往来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红人不红人的。”高原微笑着说道。 郭辉哼了声:“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咱们捞干的说吧,你怎么知道我藏在黄县老五家里呢?还有,你到底是警方的人,还是贾二棍子派来的?” 高原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我说,跟警方和贾东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相信嘛?” 郭辉冷笑一声:“上坟烧报纸,你他娘的糊弄鬼啊,编瞎话也要动点脑子好不好?” “我既然来看守所和你见面,就没必要撒谎,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事实就是如此。”高原缓缓说道。 郭辉直勾勾的盯着他:“咱俩素不相识,老子又没给你托过梦,怎么可能找到老五家里呢?别告诉我你能掐会算!” 高原想了想:“我同事要买狗,之前就去过一次,但家里没人,那天正好见你屋里亮着灯,便又过去了,真就是这么凑巧。” “放他娘的罗圈屁,你脑子进水了啊,从云州跑到黄县去买狗?” 高原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我当然不可能特意跑到黄县去买狗,是另有公干,正好赶在一起了。” “另有公干?”郭辉皱着眉头:“干什么?” 在高原的心中,本来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怀疑,可最近随着庞辉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也渐渐有点含糊了,如今郭辉追问起来没完,于是也不由得暗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问题搞清楚,也省得总是胡乱猜忌。 这样想着,便将收购黄县建筑公司的事大致讲了,然后笑着道:“也许这就是天意,那个老五的家就在建筑公司的隔壁,我们去院子里查验设备的时候,看见了那边的狗,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了。” 郭辉听罢,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见状继续说道:“我同事喜欢狗,非拽着我去不可,其实啊,也不怪你疑心病太重,这事确实有点巧,你正好又从张洪权口中听说过我,所以就误会我是贾东明派来的人了。” 郭辉还是不吱声,只是不停的冷笑,表情有些诡异。 “你啥意思啊,难道还不相信吗?”高原试探着问。 郭辉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高原被这怪异的举动给搞蒙圈了,连忙问道:“叹什么气啊,有话就直说呗,时候也不早了,要没啥事,我可就要走了啊。” “再来根烟。”郭辉突然说道。 没等高原点头,坐在身后的警员便起身,给郭辉点上了一颗。他连着吸了几口,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洪权在就好了,可惜他已经挂了,有些事恐怕就成了永远的秘密,这也算贾二棍子的造化,或许真是劫数未到吧。” 这番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高原虽然没太听明白,但隐隐觉得不那么简单,于是便耐着性子,静静的往下听去。 “你说的那个黄县建筑公司,其实就是贾二棍子的产业,要这么看的话,你可能也被人利用了,因为要是贾东明派来的,不可能编这么低级的瞎话。”郭辉说道, “你说什么?黄县建筑公司,是贾东明的产业!”他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郭辉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要不怎么说洪权活着就好了呢,这些产业,都是他帮着搭理的。” 高原感觉好像脑袋上被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有点发晕,好一阵才缓过神儿来。 “贾东明跑黄县弄个破产的建筑公司干嘛?”他喃喃的道。 郭辉撇了撇嘴:“当然是打算赚钱的呀,他那个傻外甥侯超永名下有一家地产公司嘛,十年前在黄县弄了两百多亩地,表面上要搞什么生态产业园,其实就是为了骗政府的补贴款。具体如何操作,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都是老张办的,黄县这个建筑公司就是他空手套白狼的工具之一。” 高原的脑子有点乱,他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收购的事情从前往后捋了一遍。 最先提出收购动议的应该是刘远军,后期经办则是庞辉,由于建筑公司已经濒临倒闭,多年没发生过任何经济活动,只有一些债务纠纷,而他看中的又是石油公司的注册建筑商资质,所以对公司的产权是否发生过变更,还真就没太在意过。 难道这也是一个局?或者说,随着事态的发展,由一次单纯的企业经济活动,渐渐演变成了一个局......他皱着眉头,一时陷入了沉思。 “我是个必死之人,但想死个明白,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到了阎王爷哪里,也能算清楚账。”郭辉缓缓说道:“所以才一直想见见你,本以为能问出个子午卯酉,却没想到你也是个稀里糊涂的主儿,看来,我真要死不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