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面无表情,连个余光也不给他。
他在生气……吧?
好像也没有。
在回到临时公寓后,琴酒开了灯,站在玄关没有要进客厅的意思。
正在关门的天礼听到他说:“脱干净。”
还是很平静,但是嗓音醇厚沙哑,像即将爆发的前兆。
天礼敏锐的察觉到了与往常不同的东西,可来不及深究什么,依循着本能说:“我没有受伤。”
“你没有受伤?”琴酒走近两步,直到把人抵在门边上,带着茧的手指捏住他脸,却不像贝尔摩德那么轻。
他的不耐烦突然倾泻得彻底,帽檐下光所无法照亮的眉眼阴鸷得无法忽视。
“你现在会撒谎了,天礼。”
门边就是出门前用来整理仪容的落地镜,天礼被他捏着不得不转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镜子里微微抬着头的自己。
早乙女天礼以为会看到一张略带慌乱的脸,是会被琴酒嫌弃的可怜的那一类,可没有,完全没有。
这个熟悉得陌生的青年好像没那么听话了,眼神是那样的,身体也是那样的。
早乙女天礼的确没有撒谎,隐瞒是因为琴酒从来不过问,他一直想表现得诚实,可不诚实的人从来不是他。
要说从琴酒身上还学到了什么,或许把这个男人异常冷硬的做派也搬了过来吧。所以就算现在天礼完全不打算听琴酒的,他冷静地看着衣着整齐的自己。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撒谎。」
在这样危险的气氛中,天礼只想说这个。
但我会撒谎的,当你真的开始询问,我就是彻头彻尾虚伪的那个人。
我或许会被你凶狠的目光撞破所有包裹起来的假象,然后你才能看见我,第一次看见我。
比现在的我还要更加赤条的我。
可琴酒不问。
他依旧表现出对细枝末节的毫不关心,让他低垂着眼投出翻滚黑影的情绪是因为觉察到了一丝背叛,他甚至不会真的问“你会背叛吗”这种蠢问题。
他只是在……发怒。
这是没办法缓解的情绪,还很可笑。
早乙女天礼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人,两个人。他不知道会面对什么,那也应该是无所谓的,因为他一点也不可怜。
而就在下一秒,琴酒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次,两次,三次。
那个人显然是不怎么清楚琴酒的作风,或者是知道,但是没那么忌惮,所以才在男人挂断之后接二连三的拨来。
有些出乎天礼意料的是,琴酒居然松开他,接了电话。
在那个瞬间门,天礼看见清了屏幕上的号码——是波本。
也有这样的情况,当任务的机密性到了一定程度,成员只有在出发前很短时间门内,才会被告知具体情报。
波本的权限不如琴酒,会给他打电话确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贝尔摩德也说了,底特律的事很紧急。琴酒向来分得清自己心中的优先级,处理早乙女天礼似乎是不上不下的那一类,至少不会排在组织前面。
这么说起来,琴酒其实还得向波本道谢,波本成功让琴酒从不理性的状态恢复了「正常」,变回了早乙女天礼最熟悉的那个人。
想到了上午才评价过的“波本负全责”,天礼突然有些想笑,蹲下身真的笑起来,莫名其妙的。
刚笑到一半,他就被琴酒一只手拽了起来,拖去了厨房。
琴酒还在打电话,并不怎么说话,只听着对方的话,简短给出回应。他把人扔进厨房之后就不再搭理了,边打电话边走去了卧室。
天礼拉开了冰箱。
狙击手会准备大小合适的冰块,尤其是在冬天,为了避免嘴里呼出的热气被目标察觉,含着冰块射击时常有的事。
现在不是冬天,冰箱中储备的也只是拿来喝威士忌的球状冰。天礼挑挑拣拣,选了个看起来没那么大的,含在嘴里。
舌头上被咬破的地方没那么痛了,就是凉得激起一阵咳嗽。
天礼晃晃悠悠走到卧室门口,也不敲门,推开一道缝。
卧室里有独立卫浴,花洒开着,琴酒在洗澡。
天礼含着冰块在口腔里滚了几圈,走进去后翻出了琴酒的手机,密码早就烂记于心,他把有关底特律的情报全部发给了自己,并删除了记录。
接着,天礼从抽屉里随便拿了个琴酒的备用机,换上自己的电话卡。消息立刻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来自谁的都有。
天礼看也不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波本。
【我得为白天的说辞道歉,你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公安。】
对方很快回了三个问号,看得天礼还想笑。
琴酒洗完澡出来只穿着衬衣,发梢还在滴水,他对天礼说的第一句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