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奸的雄心壮志,求求您了!”
乱步听见研一的措辞,大怒:“狼狈为奸可是好友的最高境界,你怎么能侮辱狼狈为奸!太宰——太宰——帮我把这个毫无文学素养的可恨编辑赶出去!!”
禅院研一脑袋都要大了。
从旁边探出头的并不是江户川乱步口中的太宰治,作为武装侦探社如今擦屁股第一人,中岛敦时刻关注着侦探社的一举一动。
他听见了两人的全部对话,或者说在这个敞开的空间中,没有任何隐瞒意图的两人逐渐抬高的音量止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太灾难了。
松本老师原来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些压力,才让他写出了那么多让人抑郁的作品。
中岛敦觉得自己似乎领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好炸毛的乱步先生,社长不在,要是乱步先生一气之下又躲到哪里去……太宰先生又会轻飘飘地撂下一句「敦君也不用太过自责,虽然你的确没能看好乱步先生就是了」吧!
擦屁股可以,背锅绝对不行!!
可中岛敦并不知道要怎么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要是镜花在的话,说不定能有什么离谱却管用的奇袭,可敦不具备这样的特质。
他只能举着手,老老实实说:“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出去了,现在侦探社只有我在。”
“好,那也没关系,把这家伙丢出去!”
“乱步先生您先别这样激动……禅院先生他……”
“那我自己把自己丢出去总可以吧!”
“别别别别别——!”
眼看着乱步就要原地跑路,中岛敦一个箭步冲到禅院研一面前,满脸愧疚:“那个,禅院先生您……”
禅院研一:“……”
就在禅院研一不得不放弃走人的时候,侦探社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他头上全是汗,一双眼睛在侦探社中来回扫过,最后锁定在正陷入某种对峙局面的三人中间。
禅院研一:“江户川君?”
“啊?”中岛敦下意识看向了乱步,却看见平日里总是以孩子气模样眯着眼的乱步异样的神情。
那双绿色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没由来地把周围的空气下降了几个度,明明没有被注视,一种正在被剖开的凝滞感却让中岛敦莫名咽下了已经抵达舌尖的话。
“清张啊……你可真是不得了。”乱步坐回了位置上,把头顶的帽子顶在指尖转起来。
在那个男孩跑到乱他们面前的时候,乱步压根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脑海中回荡着的是某次见面时清张的模样。
松本清张是个矛盾的人,他能一边叫苦不迭一边写下令人灵魂颤抖的文字,本人对此是毫无自觉的,甚至觉得自己能抵达如今的成就只有一小部分归于天赋。
透过乱步,他清楚了什么叫做天才,也是透过乱步,他怀疑自己是否是真的天才。
明明那双一蓝一绿的漂亮眼睛里快要藏不住了,可怜兮兮写满了:谁都好,请回答快要把我逼到绝路的疑惑吧。
但这个哑巴却又什么也不说。
「真正的凡人是不会对自己是否拥有才能感到痛苦的,令他们痛苦的是无人发现自己的才能,或是才能无法显现,他们恐惧的一直都只是这种自欺欺人的东西而已。」
乱步准备了几年的说辞没有机会表达。
他知道清张在害怕什么,觉得自己如果并非天才一列,因彼此的与众不同而有所牵连,有所绵延的关系就没有了存在的基础。
他在害怕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也害怕自己写下的东西其实只是被簇拥上高台的废品。
可文字是不会骗人的。
作者的能力,就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用独特的方式表述。
有的人看见的是一条红色的河,有的人看见的是一片淌血的锈。有的人听见的是绝望的哭喊,有的人听到的是战火的哀鸣。
有的人喜欢推理,是因为喜欢将一切抽丝剥茧后思维的清明,有的人喜欢推理,是因为凝视着那些一步步走入深渊的灵魂。
因为看见了,因为听到了,因为心里储存着只有自己能理解的东西,所以才会用文字的形式来表达。
作者是必须把自己完全剖开的存在,下手要稳,切开的如果不是想要袒露的东西,那对自己而言就是一场谋杀。
松本清张就是一个对自己下手从不顾虑的笨蛋,犹豫的居然不是这种类似自残的行为是否精准,而是觉得露出来的是否只是一摊烂泥。
好想把这家伙狠狠揍一顿啊。
一向不提倡暴力的江户川乱步这样想着。
或者选择令他更加无地自容的方式,把他试图隐藏起来的所有东西都摊开,把五脏六腑端正地摆放上天平,让他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