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是一名天生的将军,一路走过,随口便能叫出绝大多数老卒的姓名,让那些老杀才莫名的就有些激动,甚至,还有人湿了眼窝子,却偏生逞强,抬头看一眼大雪茫茫的老天爷,让几片雪花落在眼眶里,以为掩饰。 多好的兵卒! 李广心中感慨,缓步走到灶台边,接过一碗羊肉泡馍,三五口便吞入腹中,开始‘战前鼓舞’:“北军大营,拥有天下最好的战马,铁甲,弓弩,战车,可以以一敌十,摁着匈奴精锐往死里打。 羽林军,乃皇帝亲兵护卫,在霍去病、杨川、曹襄几个狗大户的经营下,不仅一人五马,铁甲、皮甲、软甲齐备,还有天下最好的火头营和基建营,号称天下无敌,的确很猛,足以以一敌十、敌二十。 人家都是咱大汉精锐中的精锐,咱们这些陇西老骨头,根本就比不了。 可是。 谁说老卒不能打仗? 昔日廉颇,七八十岁了,犹能大块吃肉,大碗饮酒,能拉开十八石硬弓,堪称老当益壮,天下无敌。 今日,我李广年过六旬,诸位老哥哥、老兄弟,其中有年岁长于我李广者,亦有小我二三岁者,堪称咱大汉最为年老体衰的一支大军了吧?” 众老卒一阵喧哗:“上了战场,能杀敌就行,管特娘的老还是小!” “对对对,上了战场,照样打出那些匈奴人的狗屎来!” “他们是狼日哈的,怎么打出一堆狗屎了?” “狼被打疼了,就会变成狗呗……” 这些百战老卒,能在边地苦寒和连年战火中存活下来,运气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则是他们其实都很会打仗—— 用杨川的话说,打仗之事,可不就是让敌人躺下,让自己站着? 李广嘴角含笑,听着老卒们的胡吹乱侃,道:“这就对了,外面不过两万多匈奴人,如今,咱们在军寨里吃肉喝汤,那些人的帐篷被咱们的援军给一把火烧了大半,估计一夜风雪下来,一条命,差不多冻掉了半条,怕个求!” 老卒们轰然大笑:“对对对,怕个求!” 李广见众人士气高涨,也不再废话,立刻传令:“点齐三千兵马,多备盾牌、弩箭和钩镰枪,等会儿跟随某家掩杀。” “丙字营准备油瓮,火把,盾牌,跟随大军身后,冲到匈奴人的攻城云梯前,放火焚烧。” “其余人等,各司其职,防备匈奴人强行攻城。” 众老卒轰然领命:“诺!” 杨川派过来的基建营几百人,自然也是躬身领命,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 几乎同一时间,匈奴小王也出现了。 匈奴人的‘战前动员’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需告诉那些勇士,攻破军寨,砍死一个汉军兵卒,便能得到一头牛、三只羊的赏赐,那些人瞬间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个个的目光阴狠,沉默以待,就等着攻城云梯顶到汉军营寨的石墙上,他们便能策马狂奔的冲锋上去。 将李广大军团团围困在一座军寨里两三个月,这些匈奴人生气得很,同时,也骄傲到了极致。 在他们眼里,汉军的这一支步车军队,除了盾牌、长枪、战车组成极度防守,简直就是一只老乌龟。 胆怯,迟钝,壳子硬。 他们哪里想到,自己面对的,是大汉防守战第一名将李广。 被动挨打两三个月,让匈奴人始终认为,这是一支怯懦之师,除了防守,根本就不会寻找战机,发动主动进攻……这才是李广的真实想法。 通过远视镜的仔细观察,李广断定,匈奴人这一次如此明晃晃的大举进攻,竟然对侧翼安全和正面冲锋的准备都没做好…… …… 大战一触即发。 当匈奴人的‘攻城云梯’推进到汉军营寨前两百步时,匈奴人的号角长鸣,悲怆而悠长的声音,在大雪纷飞的乌鞘岭一带远远传出去。 隐约之间,一些更加悲怆而悠长的声音传回来,却是号角的回声,在群山苍茫中激起一片回声。 与此同时,几十面牛皮大鼓被重锤擂响。 号角齐鸣,战鼓咚咚。 二三十支百人队勒住马头,蓄势待发,匈奴骑兵们看上去阴沉狠辣,看样子,只要攻城云梯刚到石墙边缘,他们便要发起第一波冲锋。 无论是汉军还是匈奴人,在攻城战中,第一个,或者说,第一支登上城墙者,当算头功! 二三十架高大无匹的攻城云梯缓缓向前推进,宛如远古时代的几十只凶兽,体型庞大,笨拙,面目狰狞,气势就十分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