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到安珞这回答眸光微闪,眼底顿时多了几分欣然,看着安珞的目光也更柔和了几分。
她轻声说道:“这么说来,外面那传言完全是子虚乌有,安小姐只是无辜受到牵连了?”
上次春日宴时,畅春园中,这安小姐在桃花桩上可半点没显露出畏水的意思,况且以这姑娘的身手武艺,她也不信安小姐真会落水、还需他人相救。
安珞颔首回道:“确是如此,那日臣女从百花台离开后,便逛了逛灯会,之后就去茶楼听错过的戏文了,当时茶楼中百姓众多,见到臣女的不在少数,再后来就乘家中的马车回府了,又哪里会落什么水呢?”
皇后虽是此时向安珞询问起此事,但之前自然也是早已了解了个大概,她伸手将安珞再次拉回她身边坐下。
“我倒是也听小六提起花朝节那日,百花戏台前的事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安珞的神色,见她面上并无什么伤怀或是窘迫的神情,这才继续又说了下去。
“……她可是讲的好不热闹,说你那日,穿了一件锦绣阁的火云锦流仙裙,飘忽若神,还被选中扮演、那百花戏的花仙。”
安珞听出了皇后话中之意,也接口道。
“是啊,说来也是臣女好运,臣女刚来京城不久时,就听说这锦绣阁的衣服都是独一无二、只此一件的,只是一直也未去逛过,还是上个月偶然路过,进去逛了一逛,正巧就见到了那件流仙裙、便买了下来,也未曾想,还能靠这裙子、让我这无颜之人,平白得了这许多谬赞。”
“你这孩子本就气质出众,即便没有那锦衣华服,人群之中也一眼便能看出你与她人的不同来,哪里就是谬赞了,切勿自伤。”
皇后轻声说了这一句,又状似无意地感叹。
“……不过这事说来也真是奇怪,你既没有落水,怎的这市井之间,就平白生出了这么个传言呢?”
“这事说起来,臣女也觉得奇怪呢,都说是听说了我落水,却无一人说自己亲眼所见。也不怕娘娘笑话,若非是那日,臣女碰巧又去了茶馆听戏,没有那日见过臣女的那些百姓为证,臣女怕还真是要被这消息坏了闺誉,无法自证清白。”
安珞微微垂眸,微微勾唇。
“可真说起来,臣女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又未曾与什么人结怨,这总不可能是有人故意传出了这话,有心要针对臣女,是以臣女想了又想,或许这传言只是不小心弄错了对象,将我与我家二妹妹弄混了吧……”
见安珞这话答的如此聪慧,皇后心中更是满意,对安珞也越发喜爱。
她抬手抚了抚安珞的头发:“原来竟是如此,本宫倒也确实听说了另一种说法,说是这落水之人,乃是你二妹妹,并非是你呢。本宫若是没记错,你那二妹妹,应是你们安远侯府,二房的嫡女吧?”
安珞颔首应了声是。
皇后刚欲再言,珠帘那侧的屏风之后,却突然一阵咳嗽声传来——
“咳、咳咳咳、咳咳……”
安珞和皇后听到这声音,两人均下意识向屏风处望去,皇后更是直接起身、快步向那边走去。
安珞也随着皇后的动作站起身来,略抚平了一下衣裙上的褶皱,又微挑了挑眉整理了一下自己面上神情,这才望着寝室的方向,等待那人出现。
待到咳嗽之声渐歇,屏风后一阵窸窣,接着便是一抹明黄出现在安珞眼前。
“臣女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在此,还请陛下恕罪。”
安珞在看到闵文益之时,早有准备地瞬间露出了那一抹佯装出的惊讶,下一瞬才低头垂眼、行礼问安。
“咳…免礼、咳咳……平身。”闵文益一边依旧剧烈地咳着、一边示意安珞起身。
他刚刚在屏风后为了防止被发现,一直强忍着咳意才没有出声,待到终于听完了皇后与安珞之间的对话,这咳意也就终于再忍耐不住,爆发了出来。
安珞听着闵文益咳出的肺音,借着起身之机,迅速地向上望了一眼龙颜。
这世间虽有医之妙手,可对于有些病症,也依旧无力回天。
安珞听着圣上的咳声、又观其面色,便心知闵文益这是深入肺腑的顽疾、早已不可逆转,如今这病症也只可调养、无法根治,便是她,甚至她师傅出手,怕是也改变不了多少。
上一世她身死之时,圣上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看来,这一世圣上的寿数依旧如上世一样,只剩下不到十载。
安珞这边思索着闵文益的病情,闵文益那边也在暗暗打量着安珞。
要说这姑娘真不愧是将门之女,只一眼便能看出,她不若一般的官家千金。
虽然这么乍一看,这安大小姐也好似端庄娴静,可若再仔细观之,就会在这般娴静之下,渐渐察觉到一股隐藏的杀伐谋断之气。
——就好像他面前之人并非一个闺阁女子,而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