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夫人还没回来。” 陆慎掀开帘子,提步往外而去,等到老太太院子里时,老太太已坐在床上准备安寝,见他来,便打趣道:“这样晚了,还来请安,我们六哥儿好生孝顺。” 陆慎只默默站着,并不说话。老太太笑一声,指了指里边道:“早歇息了,我瞧她今天脸色可不大好,也惫懒说话,无精打采的模样。” 一面接过虞嬷嬷手里的牛乳吃了一口,一面道:“你不该叫人搜她屋子,这样叫她没脸,在这样的事上,你不如你祖父,更不如你父亲。只可惜,他们都去得早。你要知道,人的心一旦冷了,再暖起来可不容易。你进去瞧瞧吧,刚还叫人端茶呢,想是还未睡着。” 陆慎并不解释,转身往里而去,果见茜红窗纱上人影幢幢,那人还并未睡下。 悄声踱到门口,见她正捧着半盅冰糖燕窝,床边两个丫鬟问:“县主,头还晕么?要不要请大夫进来瞧一瞧?” 林容摇头:“不用,低血糖而言,今儿没胃口,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已经好多了。” 陆慎掀开帘子进去,两个丫头立刻退到一边,让出床前的位置来,问:“哪里不舒服?” 林容并不理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只偏过头把空碗递给翠禽:“拿出去吧,你们也回去睡,用不着值夜,明儿早上再来就是。” 翠禽道了句是,赶忙拉了凤箫出门去。 林容放下帐子,把陆慎隔在外面,忽地见他伸出手来,卷着那天水碧的纱帐,握住自己的手腕,好半晌,低声道:“我明日便要走了。河间王已经是强弩之末,弄得朝廷上下怨声载道。我此次巡视地方、整顿军备,届时南下,短则一年,长则两年,必定直取洛阳。” 林容抚帐的手顿住,浅浅地嗯了一声。 陆慎问:“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我说?” 林容默了片刻,道:“猜到了。大战在即,你需要一个子嗣来安定雍州文武,安定后方,安抚家里的长辈宗老。要不然,以你的性子,往日都不在意有没有子嗣,现在也没必要着急。” 虽是实话,叫她那不急不缓的语气说出来,就那么噎人,陆慎咬牙:“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林容不应他的话,躺了下来,只手腕仍旧叫他握着,撇见他抚帐预备上床来,幽幽道:“外头老太太,嬷嬷们都还没睡,你进来她们都瞧见了,你要在这儿过夜,她们该怎么想你,又怎么想我。” 陆慎道:“老太太不会说什么的,才刚还是她叫我进来的。” 油盐不进,极度没有眼力见。林容把那手从自己手腕上一根一根掰开来:“那日亭子里的事,略聪明些,谁猜不出来。今日,你又这样。你自然觉得无所谓,难听的话只往我身上来?你昨日才说过的,要尊之敬之,你就是这样尊之敬之的么?你说的话,还有一点信誉可言吗?” 陆慎再厚的脸皮,也受不住这样的话,只得站起来:“你睡吧。” 林容呼了口气,听见他明日便要走,出去各郡巡视军务,恐怕没有两三个月是回不来的,一时心里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又躺了会儿,反睡不太着,到底是那燕窝粥太甜,又抚帐起来,倒了杯热茶,刚吃了一口,便听见东面窗户吱吱作响,一只手推开,陆慎略一撑,便跃了进来。 林容霎时便冷了脸,放下茶杯,转身往床边走去。陆慎跟在后面,到底是脱了衣裳,叫他赖到床上去了:“老太太她们都睡了,我出了荣景堂,绕到那边青松下的矮墙翻进来的,并没有人知道。” 林容恨恨去掐他腰间的嫩肉,又是气又是无奈,道:“你就离我远一点,让我喘口气,成吗?距离产生美,你懂不懂?” 陆慎故意做出吃痛的模样来,吸了口凉气,拥了她在怀里:“别动,我不碰你,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明儿天不亮,我就得走了。” 默了片刻,又道:“出雍州出发,各郡县都巡视一遍,整军备战,直到南边的江州,到时候,自然如你的意,离你有多远就多远。说不得等你生产的时候,我也赶不回来呢。” 林容枕在他胸膛上,呼吸间都是他衣裳上浓浓的沉水香,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忍不住讥讽道:“你倒是尽往好处想,就这么几天而言。”又想起小十六来,倘若自己真有走,这里她便没了依靠,到底要把她送走才行。 这一夜,陆慎到底是说话算话,没再动手动脚,只松松地拥着。偏两人都睡不大着,直到深夜才缓缓睡去。 林容觉轻,第二日,一大早听见庭中丫鬟起身的声音,便立刻醒了,推了推陆慎:“赶紧起来,你不是天不亮就要出发吗?待会儿人多了,看你怎么出去。” 陆慎一脸的不情愿,磨磨蹭蹭,捞了衣裳站在床下,慢悠悠穿着。 又忽听见外间老太太声音:“六哥儿他媳妇儿醒了没有?”虞嬷嬷回话:“倒是没听见起身,老奴去瞧瞧!” 林容吓了一跳,赶忙掀帐下床,扯了衣裳替陆慎穿起来,一面支开那扇窗户,一面催促:“快点,虞嬷嬷说话就要进来了。” 陆慎默默立在那里,拥了林容在怀里,好一会儿,问:“你就这样厌恶我?” 林容一时只觉得此人万分矫情,厌恶吗?恨吗?只要能离他远一点,也说不上有多么厌恶、多么恨,当然,得建立在两人没什么关系的基础上。倘若时刻在眼前晃荡,那自然是很厌恶,很厌烦的。 她默了片刻,含糊道:“我厌恶这世道。” 陆慎听了,俯身往那朱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啄,若有所思:“这个答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外间脚步声渐渐近了,虞嬷嬷隔着门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