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混上船了!”
御使舱内,霆公猛地偏过头来,环目圆睁,瞪向运转的道术法阵。
道阵正生出阵阵强烈的波动,一些云纹图箓莫名地扭曲,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绽裂声。符光变得一闪一灭,断断续续,像夜风中微弱的烛火。
“是残存的魔念吗,气息怎会那么强?”炎母惊讶地跃至道阵边上,随着符箓频频抖动,一丝丝黑气不停地冒出,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她张开樱唇,一口灼热的三昧真火“噗”地喷出,黑气应声熄灭,但数息过后,黑气又凭空冒出来。
“没那么简单,兴许是个大家伙!”霆公瞳孔深处一闪,迸射出灼亮的紫色雷光,赫然投向舱室的方向。这方道阵是玉真会融汇各大道门的符箓、阵法,针对魔狱界的环境加以特殊布设,具备驱恶、辟邪、侦测、潜遁、攻击、防御等诸多威能,足可硬抗合道等级的力量。邪魔的残念最多只能生出幻象,迷乱心神,断不会波及道术法阵。
“难道是史前邪魔混进来了?”炎母禁不住面色一变,如果当年的天外邪魔未曾死绝,悄悄潜入船舱,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吧?这么多年过去了,邪魔早就该死透了。”霆公不安地抓抓脑门,“也可能是哪个船客被魔念上了身,化为邪祟之类的东西,激发了道阵感应。”
“稍安勿躁。”潘载义眼神镇定地观测法阵,安抚道,“若是星汉部推测无误,连天地意志都陷入了沉眠,何况区区外来的邪魔?即便邪魔还活到现在,也难免本体破毁,神智混乱,充其量只剩下一点苦苦求生的本能念头罢了。”
“咔嚓——咔嚓——”数枚云纹图箓承受不住,仿佛被无形的锐物切割而过,接连碎裂。道阵猛地一震,符光黯淡下来,更多的黑气飘溢而出。
“主人小心!”霆公暴喝道,正前方呼地暗流疾涌,诡异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像一张黑魆魆的巨口张开,对准了螣衍巨鳅。
无形的阴气从四周簇拥而来,气流卷起螣衍巨鳅,摇摇晃晃地迎向巨口。
一丝凶险的悸动同时生出霆公、炎母心头,这是先天灵物的直觉,最是灵验不过。
“我们先离开这一层。”潘载义感同身受,低喝一声,双手掐动术诀,强行催发阵法。
“轰!”五光十色的耀眼宝气冲出道术法阵,幻变出金塔、银瓶、玉盘等华美的法器光图,在空中疾旋,发出清越连绵的激鸣声。隐约的黑气一扫而空,云纹图箓停止扭动,平息下来,一缕缕符光重新相互勾连、衔接。
螣衍巨鳅光芒大盛,周围的阴气暗流被重重推开,船体加速变向,几乎贴着沟壑的入口边沿,一路往上逃窜。
霆公、炎母恍惚听到沟壑深处传来一声邪异的啼叫,船体顿时一滞,似要重新向下滑去。霆公、炎母同时吐气厉喝,先天雷、火交轰而出,覆盖整个船体。
道术法阵也爆发出炽烈的宝气法光。
“轰隆隆……”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螣衍巨鳅挣扎着一点点远离沟壑,冲出地脉第二层。
甫一返回上层,船舱内各种游窜的魔念迅速消散,诸多幻象也随之一一破灭。船体渐渐平稳下来,幸存的魔人瘫坐在甲板上,惊魂不定地望着舷窗外熟悉的黛青色地脉,急促喘息着。
戌一号舱房内,一个重伤倒地的魔人身躯一震,忽地张开眼睛,呆滞的眼珠一口气连眨了几百下,泛出邪异的光芒。他僵硬地扭动了几下脖子,低下头,观察了一阵子自己的身体,随后扶住舱壁,慢吞吞地站起来。
“嗬嗬嗬嗬……”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身上魔气涌动,撕裂的伤口一块接一块弥合。
“不二阁下这番话的意思是……你是魂器,想要认主?”支狩真恍然看着男童,据传魂器活得太久,性子大多荒诞不羁,行事异想天开,难以常理揣度。但一件堪比合道高手的魂器自动送上门,还是令他难以置信。
莫非其中暗藏祸心?
“错!不是认主,而是缔结生命中的另一半!”不二乜斜着支狩真,皱眉摇头,“认主这种称呼实在是太俗套、太粗鄙、太苟且了!想不到你不但长得丑,言辞也丑陋不堪,我感觉你并非良配,还是把你杀掉算了。”目光一沉,锋锐无形的剑气再次喷薄欲出。
“且慢!”支狩真心头一凛,忙脱口而出道,“古人有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捡到不二阁下的断牙,就好像良人接到了意中人从闺楼上抛掷的绣球,可谓是‘千里因缘一线牵’,‘认主’这两个直白简陋的字眼岂能描述其中的美妙?实在是我心中太过喜悦,以致于辞不达意,才会一时出口唐突,还望不二阁下见谅。”
剑气触及支狩真脖颈,稍一盘旋,随即消敛。不二缓缓颔首“记住,言行一定要优雅,要浪漫,要有高贵的气度,方才配得上冰清玉洁的我。”
支狩真含笑称是,嘴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这个魂器多半是在地脉深处沉睡太久,伤了脑子,才会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