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她似乎就明白了一点什么。
这世上能替盛应弦做决定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位贵妇人甚至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一张口便已经是笃定的语气。
盛六郎重信守诺,即使未婚妻一夕之间变为钦命要犯,倘若没有亲口询问她之前,他也不会这样草率地与她退婚。
那么,这位贵妇人便是别有目的了。不然的话,不可能还要强调一句“前任未婚妻”这个身份。
果然,那贵妇人笑了一声,道“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谢琇
“本宫”
杜贵妃已经完蛋了,而永徽帝若有要事,也不可能再随便派个地位低微的小宫妃出面召见她;所以
谢琇慢慢躬身下去,端正地行了一礼,道“民女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秋万福。”
屏风后的贵妇人闻言却略停顿了一下,方开口惊讶地问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谢琇道“狱卒言有贵人召见,又如此大费周章地令我梳洗打扮后才能前来觐见,定是有何要事。如今杜家已不成气候,想必贵妃娘娘也不可能再被委以重任。因此民女妄自揣测,定是娘娘亲至;民女大胆包天,还望娘娘海涵。”
张皇后沉默了一霎,反而轻笑了两声,道“你好歹也是相助过本宫之人,本宫自然不会苛责于你。”
谢琇伏拜道“娘娘圣恩,民女没齿不忘”
张皇后好像终于满意于她的态度,说道“平身罢。”
客套话相互说过一轮,张皇后似是也不欲与她多做纠缠,于是直接说起了正题。
“纪姑娘,或许你不知道,先帝还有一位皇弟,承王。”
谢琇
张皇后平静地说道“先帝早年,曾长期跟随大虞的开国圣主正祐爷南征北战,损及龙体,子嗣上颇为困难。但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承王爷早早成婚,生下了长子。”
“这位承王世子,正是皇上的堂兄,但年长皇上七八岁之多在先帝继位之时,皇上年龄尚幼,也是常常生病,但承王世子却身体康健,并且年长许多,看上去颇为可靠”
她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因此,先帝虽只在位一年多,但立储之争之险恶,丝毫不亚于现时。”她道。
“说也奇怪,那一年里,皇上缠绵病榻,因此拥护承王世子之人也为数不少只是先帝扛着沉重压力,说承王世子未立寸功于国,何以位尊东宫”
谢琇“啊如此。”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还以为自己揭开了“纪折梅”实为“拜月使”傅垂玉的秘密,并将秦定鼎和杜家都送进大狱,这就已经是剧情完成度的巅峰了。
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只等着时空管理局通知完成任务归家的阶下囚,还能解锁上一代的恩怨剧情。
张皇后似乎也不介意谢琇干巴巴的应对,继续道“在最紧要的时候,皇上已多日未起,承王世子却处处显示自己的长处最后,他获得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当时北陵国在边境陈兵十万,朝廷意欲与北陵议和。承王世子为了给自己过继以后入承大统一事加足砝码,主动自请前往北陵议和,以体现他康健强大,允文允武”
张皇后再度停顿片刻,再出声时,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微妙的嘲讽之意。
“但谁知北陵蛮族狼子野心,承王世子甫一抵达,即将其扣押,迄今已三十余年。”
“虽经先帝、今上两代天子多次商讨,但北陵始终无意放归承王世子哦,如今他早已是承王了。”
“这其间,北陵还向大虞索要岁币及重礼无数今上仁善爱民,坚持不应为一己之私而搜刮民间财富,令臣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因此始终不能答应北陵的无理请求。”
谢琇“”
永徽帝恐怕心里都乐死了吧还要出钱赎这个死对头回来北陵怎么不做梦,还比较快一点
张皇后叹道“但如今皇上已有了年纪,时常念及儿时情分更何况总不能让承王一辈子都飘零异乡,临老也无法回归故国”
谢琇“”
这个话头仿佛不太妙啊。
张皇后道“既然皇上有了这样一桩心病,我们总要替他好好周全方是。”
谢琇只好应了一声“娘娘所言甚是。”
张皇后道“何况,盛指挥使连日来一力为你求情,并自愿以自己此次立下的大功与自己的官职作为交换,换取皇上对你的特赦”
谢琇
她原本只是佯装柔顺地微微低垂着脸,站在那里听着张皇后讲古;但乍然听到这样一个爆炸性消息,她不由震愕,甚至需要动用全部的自控力,才没有抬起头来当场失态,而是慢慢地在袖中握紧了双拳。
张皇后没有看到她有任何的动容之态流露于外,声音也因此微微沉了下来。
“怎么纪姑娘闻听此讯,却并不为盛指挥使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