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离开了玻璃厂, 骑行二十分钟到达县里。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工商局的人早已下班了,林北决定返程再到工商局询问他办的证有没有批下来。
林北在县城逗留了一会儿, 买了一点儿东西,即刻骑车离开县城。
每次走这条连接城乡的柏油马路,林北的心格外踏实, 因为这是一条通向家的路。
林北扭头看圆月, 月光下,路两旁的小白杨树黑影重重,蛙叫、虫鸣穿过田野传到林北耳中, 林北奋力蹬脚踏。
一束光从林北身上滑过去, 林北寻着光束的方向望过去, 几个人在田野里穿梭, 他们大概在偷偷抓青蛙。
林北没有停下来,继续骑车。
穿过莲花镇, 林北驶入乡间小路。
重重黑影朝林北压下来,林北仰头看黑影, 这是甜甘蔗, 长得比他高咯, 可以吃了。
林北笑了一声,加速骑车。
进入村子, 林北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他骑车回家。
本来已经躺下的人轰隆一下跳到地上,趿拉鞋开门跑到大路上。路上没有林北的身影,每个人生出一种错觉, 他们在做梦,梦到林北回来了。
“小叔,我爸有没有给我买小裤衩”怒学嗖一下从大家眼前跑过去, 跑进了林北家。
“妈,我牵着你跑。”唐大喜的闺女唐笑笑拽着母亲的裤子往林北家跑。
“妈,他们已经到了北叔家,咱俩落后了。”林玉章的儿子林瑞绕到母亲身后,推母亲走路。
众人大脑卡壳几十秒,当他们回味过来林北真的回来了,他们争先恐后朝林北家跑。
林北敲门,一道稚嫩的声音问“谁”,林北回“我”,里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院门遽然被余好好打开,林北推车到院子里,林聪哒哒哒追爸爸,余好好站在原地,移动手电筒照林北脚前的路。
就在这时,怒学宛如一头小牛犊子冲进院子里,耀学、超学、爱学紧随其后,唐笑笑母女进来,林瑞母子进来。眨眼的工夫,院子里全是人。
林北解下后车座上绑着的三个蛇皮袋,余好好拿着手电筒走近,光束落在蛇皮袋上,林北解开蛇皮袋扎口,手伸进蛇皮袋掏出一个网兜,每个网兜里都有一封信,他根据信分辨网兜是谁的。
林北把六十个网兜交给六十个人。
众人抱着鼓鼓囊囊的网兜离开,这回他们不用左喊一遍孩子回家,右喊一遍孩子回家,孩子们叽叽喳喳围着他们蹦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只有一个人没走,这人就是何湾娘。何湾娘抱着网兜走到林北面前,笑眯眯问“小北,我家何湾的工钱呢”
“婶子,你家何湾是第二小队成员,和他的队友在和平西路建酒吧呢。旁边就是文化宫,每天都有时髦的男青年、女青年骑车从工地经过,全市最新的公交车从工地经过,他们骑车、乘坐公交车到文化宫丰富业余生活。”林北指着网兜里的信封,“何湾给你写了一封信,里面可能提到了文化宫,我就不具体说文化宫了。”
不管是酒吧还是文化宫,对于何湾娘来说,这些都是稀罕词,是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词,可是她家何湾接触到了,她顿感骄傲。何湾娘隔着网兜抚摸信,嘴角努力上扬。
林北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我不识字。”何湾娘来不及失落,很快意识到她家何湾居然识字了
“你可以找村支书读信。”林北提议道。
“对,让村支书长长见识。”何湾娘抱着网兜匆匆离开。
余好好低声笑,林北乜她,余好好放声大笑钻进灶房“你没吃饭呢吧,我给你下一碗面条。”
“好。”林北应道。
林北把厢房的煤油灯拿到堂屋,把煤油灯放到饭桌上,又把自行车推进堂屋,把二八大杠上的两个蛇皮袋卸到地上。
林聪静静地看着爸爸,他忽然跑开,把篮球推进条几底下,借助凳子爬到椅子上,踩着椅子够条几上的桃子。他把桃子放到椅子上,踩着凳子下地,抱着桃子跑开。
林北把奶粉、啤酒、汽水、糖果摆在条几上,有人扯他的裤子,林北低头,儿子朝他伸手。
“爸爸,给。”林聪龇牙笑。
林北接过桃子,咬一口“真甜。”
林聪笑没了眼睛,只露出一口洁白的糯米牙。
林北坐到凳子上,问他“妈妈买的桃子吗”
“嗯。”林聪推一个凳子到林北身旁,他坐到凳子上。
“你嗯个啥。”余好好把面条放到桌子上,扫了一眼条几,又上前瞅了瞅两个蛇皮袋里装了啥,才继续说,“你妈没买桃子,是你奶用麦谷跟人换的桃子。”
林聪转身跟爸爸重复一遍妈妈说的话。
林北反复说了几遍是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三两口解决完桃子,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