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描述道“青墩墩的蛋壳敦厚可爱, 就像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蛋白就像软绵绵的白云,红油好似日冕, 蛋黄宛如烫金色的太阳。”冰棍在林北牙齿间崩碎, 一块块小冰渣宁肯融化自己也要汲取热气,林北嘴里拔凉, 他抬头看清晨七点半的红日,此时的太阳不烫人,不刺眼, 被朝霞簇拥着,美得惊心动魄。
黄益民“啥是日冕”
林北“太阳大气的最外层。”儿子自然科学课本上就是这样写的。
黄益民嘎巴嘎巴嚼碎冰“啥是太阳大气”
林北摘下钢笔, 掏出记账本, 他趴在膝盖上画太阳内部和太阳大气, 在太阳大气区域标出光球、色球、日冕。
黄益民听得云里雾里, 但是不妨碍他崇拜林北。
“你叫什么”黄益民眼睛放光。
林北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写下他现在的“居住”地址,他把钢笔别回上衣兜,撕下纸塞到黄益民怀里“我给你支了招,你卖完板鸭和汾酒,就把自行车送到这个地址。”
这时,一辆公交车驶入公交车站台, 林北跑到公交车站台登上了车。
黄益民慢了半拍站起来,公交车已经驶出了站台。林北往车里面移动,他抓住吊环,回头看一眼百货大楼,黄益民就站在百货大楼门口低头看纸又抬头目光追随公交车,公交车拐弯, 进入怀康路,这条路两侧全是梧桐树,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偶尔有一缕阳光穿过层层树叶缝隙,在空旷的马路上留下光斑,微风拂过树叶,树叶沙沙作响,光斑变化万千,自行车驶过去、公交车驶过去,光斑灭了又亮了。
梧桐树下的人行道上留下了一个个匆匆的脚印,人行道外侧尽是一些低矮的房子。
林北回到了最初上车的地方,他踏过火车轨道,进入邮局发电报。
林北给余好好发了四个字电报勿卖鸭蛋。
一个字一毛四。
电报内容加上地址收件人姓名加上三个标点符号,一共二十三个字,林北花了三块两毛两分钱。
林北离开邮局,走到马路对面,他回头看那个伫立在邮局边上的圆筒状绿色邮箱,他狭长的眼睛弯了弯。
林北回到建筑工地,林东等人正在砌墙。
林玉章给他留了饭,林北吃了饭,戴上头盔走过去拿起泥刀干活。
“小北,那个让你支招盖房子的男人刚刚过来找你,知道你不在,他就走了。”林东有些着急,那个男人明显找他家小北商量怎么盖房子,不凑巧他家小北恰好不在,那个男人阴差阳错找其他人建房子咋怎。
“嗯。”墙的两端之间有一条直线,林北参照这条直线垒砖,拿泥刀背敲打砖面。
林东“唉。”
他家小北老实巴交、不争不抢,还对人掏心窝子,甚至没有一点儿心眼,可把他愁坏了。
林东愁着愁着,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林东眼神古怪看了一眼林南。
气人,他确实是家里的老大,但他一点也不想爱护林南这个狗东西。
林东默念长兄如父,却还是对林南升不起一丁点怜爱。林东挖了一勺水泥抹到砖面上,他眼睛盯着水泥闪了闪,拿泥刀抵着到他膝盖的墙面望向林北,他眼神逐渐坚毅,他要守护他家小北,至少不让小北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受委屈。
至于林南,哪儿凉快他就待哪儿去吧。
今天是六月一号,已经迈入了夏天。
清晨,偶然有几声蝉鸣从路边的树上传来,到了中午,蝉“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声音聒噪,让正在日头底下干活的人心情烦躁。
林北昨天提醒林玉章煮绿豆汤。林玉章早晨到菜市场买了绿豆,做好早饭他就煮了绿豆汤,他把其中一锅绿豆汤放到井水里冰镇,中途换了几次井水,到了中午,大家吃了饭,喝了蛋花海带汤,小睡四十分钟,他们起来喝绿豆汤,绿豆汤冒着寒气,喝进肚子里,凉气沁人,聒噪的蝉鸣似乎也不那么烦人了。
下午,他们就喝不到凉绿豆汤了,喝的是温的绿豆汤。
大家不挑,有得喝就行。
傍晚,林北安排两个人过去给胡自强家的墙浇水,其他人没事可做,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网,他们做了一个网兜绑在一个棍子上,扛着棍子到树底下抓蝉。
林北坐在一块砖上,他趴在腿上画东西,已经废了好几张土黄色画纸。
“林师傅,你还记得我吗”下了班,罗跃富急急忙忙骑车过来,生怕他晚了一秒,又和林北错过了。
林北抬头“记得。”
“那个,上回我走的匆忙,忘了跟你道谢。”罗跃富推车走过来,他不好意思笑了笑,随即自我介绍,“我叫罗跃富,跃,腾飞的意思,富,国富民安的意思。”
“林北,东南西北的北。”林北站起来,伸出手。
罗跃富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握住林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