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北想的一样, 他干完王菊家的活,立刻有人找上他, 他手里的单子就没有断过。
这天, 三人出门吃晚饭。
每家饭店门口摆了几张桌子,其中有三张桌子坐满了一群25岁左右的男人,他们指尖夹着香烟, 吐沫四溅劝酒,林东、林南眼睛看直了。
自从兄弟俩和朱刚强搭上话, 林北敏锐察觉到他俩重新惦记上白酒, 把喝烈酒和真男人画上等号。林北黑眸闪了一下, 坐在旁边点菜,林东、林南也坐下, 竖起耳朵,只听他们大嗓门嚷嚷老子、他n的、搞死他, 如牛饮一样喝白酒,重重放下碗,拍桌子继续放狠话, 无所顾忌说脏话,他俩脑海中不禁想到朱刚强神采飞扬讲述男人就应该有血气, 大概就是隔壁桌那样,两人吞一口吐沫, 猛地站起来吆喝老板上两瓶好的白酒。
林北心里冷笑, 脸上却露出和蔼的笑容, 让老板再上两瓶白酒。
兄弟俩本来有点虚, 见林北没有责骂他俩,他俩立刻抖了起来,给彼此倒酒, 久违的香味争先恐后钻入鼻中,窜进肚子里,哈喇子快速堆积到嘴角,兄弟俩连忙喝一口解馋。
“县里的孩子住在干净明亮的家中,农村的孩子只能住潮湿、拥挤、昏暗的宿舍,”林北吃一口饭,幽幽说,“咱们农村孩子能考上中专、高中、大专、大学,真的十分不容易。”
兄弟俩真不愧是双胞胎,心脏同时猛地一紧,手中的碗同一时间落地,脑海中同时闪过林北说过的话,然后出现孩子原本有一个好的前程,他们的父亲酗酒惹事,最终酿成大祸,孩子想不开结束生命。
以前他俩觉得这也不是大事,搞不懂孩子们为什么想不开。就在刚刚,他俩似乎有一丁点理解孩子,因为有的孩子被呵护成长,有的孩子只身在黑暗、潮湿的环境下挣扎前行,他们渴望温暖,攀山越岭伸手触碰到热源,即将置身于温暖中,热源陡然消失,因为他们拥有过温暖,他们再也承受不了待在黑暗、潮湿的环境里,所以他们选择默默离开这个世界。
林东抽自己一个嘴巴,手指颤抖捡起碗,拿着三瓶未开封的白酒找老板退酒。
林南心虚,不敢看林北,低头闷声吃饭。
在压抑的氛围下,结束了晚饭。
三人回筒子楼,林北走在最前面,兄弟俩蔫了吧唧走在最后面。
“什么独家配方,他就骗骗你们这些外行人,我们内行人闻一下,就知道他嘴里的独家配方是明胶。”
“其实我早就知道加了明胶,墙皮雪白,可以防水,防霉,抗皱,准备给你们使用,结果被他抢占了先机。”
这人叫李小能,是一个粉墙工。他叔店里卖明胶,今天下午两人一块儿喝酒,他叔提了一嘴林北到店里买明胶,李小能闻言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林北应该在里面加了明胶,他火烧屁股似的跑到筒子楼,四处嚷嚷林北粉的墙之所以白,是因为林北在里面加了明胶。
三人上楼梯正好撞见李小能吹牛皮。
林东、林南心里窝火,李小能正好撞上来,两人准备拿李小能撒气灭火。
林北喊住两人“粉墙工稍微打听一下我买了什么,就能猜到我在里面加了明胶,瞒不住。”
兄弟俩挠头,追上林北。
今天过后,县里粉墙工知道明胶的另一个用途,他们开始使用明胶,李小能酒醒了,知道是他把明胶的用途说出去的,气的想撞墙。
林北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给人粉墙。
直到十月初,三人才把手里接的活干完,学校早开学了。
三人收拾东西离开县城,路过一所小学,林东、林南扒住院墙,脚一蹬,利落地跳到院墙上,坐在院墙上眺望学校,教室窗明几净,乒乓球台、篮球场被铁栅栏隔开,学校上空飘荡鲜艳的五星红旗。
“走了。”林北说。
“哦,好。”兄弟俩跳下来,嘻嘻哈哈追林北。
“小北,当年你为什么突然不愿意上学”林东老早就想问小弟。他和老一怕吃苦,不乐意上学,但小弟跟他俩不一样,小弟能吃苦,成绩也不错,怎么突然就不上学了呢。
“忘了。”林北轻声说。
林东嘀咕一声,很快,他扬起笑脸,勾着林北的肩膀“忘了不要紧。以后我们哥仨的孩子上学,我和你一哥年年跟他们念叨我俩当年怕吃苦,不好好上学,现在只能卖力气,他们肯定怕的要死,追着赶着学习。”
“行。”林北笑出声说。
林东只顾着和林北说话,没有看路,一直被林北带着走,林南拉架车落在后面,怨念十足盯着林东,注意到林北拐弯,他喊“小北,我们不直接回家吗”
“到镇上买点东西带回去。”林北说。
他还惦记着房利财的旅馆。
都过去两个月了,房利财应该找到瓦匠盖旅馆,他得过去看一眼,让自己死心,要不然他一直惦记着也不是一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