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江叹息:“阿妹,你走火入魔了,阿娘是什么高门?祖母也是什么高门?贺兰家世代名将,娶媳妇看的都是品性才德,何曾看过什么助力不助力?我们武将立身,要的是实打实的功绩,可不是靠妻子妹妹去联姻换来什么助力。” 贺兰宝芝凄然道:“所以贺兰满门蒙冤,也只有边将鸣冤,朝中无人说话。你我沦落风尘之时,京里高门浪荡子,为着贺兰家这一双儿女,想来见识见识奇货可居的,又有多少人?” 贺兰静江脸色苍白。 贺兰宝芝厉声道:“范家又出了个探花!那是今上嫡亲的表弟!范太后也尚且还活着!就算皇上如今要用你,用我们贺兰家的名声,对你好一些。你和范家哪家对他更亲?今上如今尚且无嗣!来日新君,对范家更亲近还是对我们更倚重?你猜是百年翰墨诗书之家的范家起复更快,还是满门抄斩只剩下我们两人的贺兰家?” “就算我们不算计他们,他们会放过我们吗?一旦有机会,他们会继续斩草除根!阿哥!我是行了偏路,是因为这世上走正道的人就 没几个!不媚权贵的人确实是有, 但不惧权奸的人, 没有!这世道好人怕恶人!” 她泪落似雨:“我不希望阿哥将来结婚生子后,我们又要日日担惊受怕,被人中伤,被人扣上难以辩白的冤屈,儿女都要受连累……大哥迟迟不肯结亲,难道不也是心中有结难消吗?我总要过得好一些,才能让大哥放心……” 贺兰静江沉默了。 贺兰宝芝低声道:“我只没想到,国公夫人既没有要给世子纳妾的意思,反倒是真心实意要让我与她一起做生意。我们家原本就没多少家财,抄家放回来的不过是一所空宅罢了。我的什么所谓的才华,也不过是教坊中学的琴棋书画,有什么才华?画几笔兰花,写几句酸诗,都是教坊妈妈们为了招揽生意放出去的风声罢了,我以为我一生所恃,只剩下这易逝韶华。” “盛夫人若是要个臂膀,她手下难道没有得用的掌柜,又则她也有庶子庶女,可以教了才是真的臂膀,哪里想到她却把我拉去帮忙,这是真心要帮我一把,让我自立于世,不必看人脸色。” “念及此处,我只觉得之前种种想法都把夫人看低了,自己也走了歪路。竟是国公夫人这般堂堂正正拿本事吃饭,又是与西洋通商,来日购买些西洋的军械、兵备技术,也能帮上哥哥,这才是正道。我竟没想到原来我还能走这样的路。” 她哭得哽咽难当,贺兰静江心中难受,低声道:“是哥哥无能。” 贺兰宝芝却又破涕为笑:“哥哥,我是高兴,我是真心感谢盛夫人,我自卑自怜自伤,我恨我怨我傲,我从未想过还能走这样一条路。” 贺兰静江道:“哥哥支持你,你要入股也成,哥哥银子都在你手里,你拿去入股吧。” 贺兰宝芝一双妙目看着他:“哥哥什么都依着我?” 贺兰静江道:“当然。” 贺兰宝芝却看着他道:“若是我想和那莱特商人出洋去看一看呢?我想看一看那女子当王的国家是什么样子,再则既然是和外洋人做生意,亲眼去看看,也好过被他们蒙在鼓里吧?” 贺兰静江没想到白璧只简短几句话,就勾起妹妹出洋的心来,愣了下,笨拙道:“妹妹想如何就如何,开心就好。只是我想,外洋我们也没去过,还是得有些靠谱的人跟着才好,再则又语言不通,你若是真有打算,先学了语言,培养些自己可靠的人手,才不会出外被人害了或者蒙骗了。” 贺兰宝芝道:“哥哥想得极周到,学语言,培养自己的人手,还有全力向国公夫人学习,我需要做的事情还这么多……哥!我想不到我昨日还在想嫁哪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帮着哥哥,何其浅薄!” 贺兰静江看妹妹眉眼熠熠生光,泪痕尚且未干,却已斗志昂然,艳光夺目,心中快慰,对国公夫人和对那许世子满心感激。 许莼却不知道他随手一个举动就让贺兰宝芝对生活升起了无限希望,对未见过的外洋和大海充满了向往。 他正低眉顺眼端正跪坐在坐席上,听面前沈梦桢教训他:“策 问没交几篇, 交的还是什么屯田的、火气轮船的、海上战术的, 头疼!我都看不懂!还专门找了懂的老师来替你看,结果说了,你抄的人家书的!书倒是看得很杂,东一本西一本的抄,但没有提炼出自己的观点! “经书更不必说过了,刚才考过了,你自己也知道,背过的都忘得差不多了,结结巴巴背了几句。圣人言不可忘!” 沈梦桢骂得口干,伸手拿了茶杯,发现茶杯没水了,许莼连忙替他倒茶,十分乖巧:“先生息怒,策问都是我不懂的,但是却和差使相关,我看书的时候摘了些,但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写,这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