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回过神来,却先立刻密招了武英侯和方子兴进宫,在殿内商量了许久,才放了他们回府。之后又接连招了礼部尚书、兵部尚书进来交代了事。 直到宫门落钥,才回了寝殿院子,却见许莼坐在树下,身上穿着宽松的浴袍,双足未着袜穿着象牙木屐,显然是刚刚洗浴过,正披着头发让六顺在他后边梳着。 许莼手里拿着一卷书,却没看,只聚精会神听着苏槐说话,抬眼看到谢翊进来,眼睛一弯笑了:“九哥。” 谢翊却看得出他笑意盎然的眼睛里藏得很好的担忧,问道:“聊什么呢?让他们给你安排吃的,吃了没?”一边却上前挨着他坐了下去。 两人挤在竹凉榻上,双腿都修长,颇有些挤仄。但许莼立刻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也不嫌热,亲亲热热挨着谢翊:“用过一碗蟹黄粥和蒸小米糕。苏公公在给我说他那边火器营的事。九哥都安排好了?我就担心打草惊蛇了,这才连夜进了宫。” 谢翊却从身后六顺手里接过象牙梳,亲自替许莼梳着头,鼻尖满是浴后带着水汽的清新香气,也感觉到了舒畅,他慢慢道:“无妨,秀喜班身边朕也安排了人,并没有事,想来他们也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将一块铁矿石留着吧。” 许莼想到杨珠儿L与赵班主之间的甜蜜,补充道:“还是当成了传递爱意的信物。且当时杨珠儿L病重,命人送出以为纪念,赵班主便收藏着,还以为今生无望,没想到后来还是成了夫妇,难怪他们珍藏这许多年。那现在怎么办?” 谢翊道:“让武英侯和方子兴带军连夜赶去冀州了,这边幸而这几日也要赐宴,宗室要进宫,宫里这边有苏槐带兵圈一圈。” 许莼低声道:“为着这事,九哥中秋也过不好了。” 谢翊宽慰他:“这么多年的谜底终于要揭开,这是最好的中秋节礼了。” 许莼将谢翊手里的梳子拿过来拿在手里,仿佛只是把玩。 谢翊却知道自己手生,许莼这头发甚是厚密,又是半干,恐怕是梳疼他了。心下悄悄一笑,索性指头探入他半干的浓密头发中,慢慢替他捋顺那一头绸缎也似的头发。许莼顺势也就躺在了他的膝上,头发被摸着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不知不觉慢慢闭上眼睛。 两人在树下夜风中,闻着远处传来的桂花香、荷花香,甚是安然。 谢翊道:“当日我们俩在船上相遇,因贺兰而起,再想不到会有今日,贺兰静江大概也想不到当初上他花船要为他赎身的小纨绔,最后成了替他全家昭雪的关键一人吧。” 谢翊忍不住想笑:“你这救风尘的毛病还真是改不掉。” 许莼:“……”他面上微热,闭着眼睛有些想装睡,但想了想又还是低声解释:“我那时候糊涂,贺兰将军对我一定印象不好,等他进京,我恐怕也已赴任了,等将来有机会……他恐怕也不想听到什么恭贺昭雪的话。” “而且,我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吧。” 谢翊解释道:“倒也不是陌生人。贺兰静江当时年岁已长,只为了掩人耳目还在风月行中。那日答应约你上船,其实是受了你娘的嘱托,要劝一劝你。结果那日偏巧朕有空,忽然微服去了船上,这才和你撞上了。” 许莼茫然睁眼,看向谢翊,满脸全是疑问,谢翊耐心解释:“贺兰静江后来和我说的,他倒是和我说你只是年少不知事,又不知朕的身份,这才莽撞了。他曾得过你母亲恩惠。你母亲乍知你好南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冒撞问人,想到从前见过贺兰公子,虽沦落风月,却品性贵重,便辗转托人请贺兰公子相劝。” “但不巧朕当日也过去,给他派了差使,他也就离京赴了边疆。朕倒也没想到你后来还去要给贺兰公子赎身……还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你可知道穷一些的州县一年尚且交不到十万税银,反还要兄弟州县帮补。莫说朕,便是苏公公都吓到了,专门拿了当笑话说给朕听。” 许莼旧账再次被翻,实在羞窘,谢翊却叹息道:“因此我才说一饮一啄莫非天定,难道冥冥中果有命数。” 谢翊再次沉默了。许莼知道他心情并不十分好,想来那裕王既然一向名声甚好,又是长辈,待谢翊恐怕也不错。只靠着他,慢慢看着天上月亮,明日便是中秋了,月亮已很亮,冠礼到今日短短不过七日,竟又发生了这许多事。 想起之前在猎宫行猎,想来倒是轻松多了,他坐了起来,伸手拢了谢翊的手臂将头靠过谢翊肩膀:“若是有命数,那我与九哥,可不是天定的命数?” 谢翊抬眼看他双眸晶莹,关心之意拳拳,薄纱下手臂上的龙鳞臂环清晰可见,他伸了手过去将手覆在那龙鳞之上,心道:恐怕还真是天定的缘分,那梦兆可不假。 他收紧手掌,握住对方手臂,年轻人的紧致肌肉和蓬勃脉管在掌下搏动着。许莼沐浴后穿着的袍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