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兴得了吩咐出外去接许莼去了。 谢翊起身命苏槐拿了外袍来,想了下又道:“去拿一颗麻黄平喘丸来。”他看了眼天色:“把灯撤两座。” 他起身穿了外袍,去镜子前照了照,看到面上潮热未退,双颊犹带着些红色,但这也看着脸色没那么难看,起身才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是青羽缎常服,却也绣着银团龙,想了下还是道:“换身外袍,拿那件米色葛纱袍来。” 服侍着的五福连忙依言去拿了来,换下了那团龙常服,谢翊又看了眼镜子,和从前见许莼时的差别不大,又看六顺送了药过来给他用茶水服下,药效上来极快,感觉到呼吸通畅了些,不至于一会儿咳嗽丢丑,这才坐了下来。 却有些心神不宁,看了眼外边天气,虽说淅沥沥下了些雨并不十分猛烈,但也不知道方子兴骑马出去应该也还算快,他如今住在宫里,拿衣服给许莼换了也便宜。 马蹄声隐隐传来,谢翊微微抬了眼,心中忽然又有些暗悔,还当换了龙袍,然而这时候换又已是来不及了,正心中踌躇,却看到珠帘清脆响声,他抬眼看去,不及细想,已与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对上。 他一怔,心中一片空茫,原本想好的那些大篇的君臣道理全都消失不见,心中却只想着,怎的瘦成这样? 然而许莼却已扑了上来,什么君前应对早就抛在后脑,他看到熟悉却又消瘦许多的九哥,已直接扑了上去抱住了谢翊:“九哥!” 他竟也不知说什么,只知道嚎啕大哭,仿佛逃家的孩子回家时却不得其门而入,甚至连家都找不到了,只知道扑了上去。 谢翊:“……” 这倒教他说什么才好。 对方热泪滔滔不绝,脸埋在他肩侧,泪水立刻便打湿了他肩头。夏日衣裳薄,他还换了件薄葛的,越发湿意明显,他抱着许莼,抬眼看苏槐和方子兴已带着人走了个干净。 他叹息着从一旁拿了帕子去给许莼脸上:“别哭了,哭什么……好好说话。”又摸了下他衣裳,幸而他还知道是面圣,穿着齐整的大红麒麟世子服,外边虽湿了点,里头还好,脱了外袍便好。 许莼接过帕子,却也不肯从他怀里退出,只顺势单膝跪了下去,抬了脸看他,语声哽咽:“九哥不肯见我。” 谢翊:“……是你先去了南洋。” 谢翊一句话出口又觉得这话有些怨了,不大磊落,便又道:“朕想着你既知道朕的身份了,难免疑惧。此事本也是朕不对,始乱终弃,有违君子之道。若是再纠缠下去,你畏惧天恩,又或者一时年少,耽于情爱,屈从于朕。将来……将来招致非议,又怨怪朕,不若趁着此刻分剥明白了。” 他伸手去握住许莼手臂:“起来,地上凉,你先去把湿的外袍脱了,喝点姜汤。” 许莼眼睛通红,满脸倔强声讨着:“九哥心太狠,九哥先瞒着身份,我怎敢揭穿?孝期不便见面,九哥又操劳国事,我便想着要出海去看看,九哥 要开海路, 我趁这个空档先去探探, 将来也能为九哥分担点。明明都有给九哥写信,九哥怎可以误会我。” 谢翊:“……”他满腹愁肠,不知如何应对这少年节节进逼,干脆利落认了错:“是九哥不对。” 许莼并没罢休:“九哥不收信,又给我派侍卫,又给我表哥官儿当,又给我派了师友过来,想着把那千秋功劳送给我,便是天恩浩荡了,可是我与九哥在一起,是为了这些吗?” 他一想又觉得九哥给了自己这般,自己还不识好歹,似乎太过不识抬举,但此刻他胸口潮涌气冲,仍然委屈无限,又不知如何说清楚,自己入朝是为了帮九哥,但九哥真给自己派了差使,自己竟仿佛不识好人心。 他口拙说不出为何如此生气,又为何原本没见到九哥之时尚且还想着君恩隆重,自己当如何分辨,但一见了九哥所有委屈都冲了上来,他只哭得哽咽难当,竟说不出一点道理来,都说皇帝御下果然恩威并施,什么道理他都占尽了,他连委屈都不知道自己委屈在哪里! 谢翊长长叹息一声:“朕若继续误导你,更是误了你……”他忽然一顿,只看到那少年抬眼看他,一双被眼泪洗得晶亮的猫儿眼虎视眈眈,显然很不高兴听到这大道理。 果然许莼欺身而上,直接大逆不道吻上了谢翊的唇。那刃锋舐蜜的刺激感,让他的心疯狂跳跃着,他握上了谢翊的肩膀,心中想着过了今朝,自己说不准再也见不到九哥,他杀了自己也罢,流放了自己也罢,他绝不后悔!他狠狠吻着谢翊,眼里尚且还流着泪。 谢翊被他一扑吃了一惊,却只能伸手扶着他的腰,微微张了嘴以免少年这乱咬一气留下幌子见了臣子不好看。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之前情热之时,少年就往往出乎意料,此刻他竟不觉得如何意外,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