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利用法条来排除隐患祸水东引,这些手段,品行何止是有瑕疵,委实是心狠手黑,但这才干又确乎不错。 如今官员,几乎都重经义诗文,轻律文,不谙民情,不悉政务,只能依赖于刑名师爷。贺知秋从泥巴里挣扎出来,拼着一条穷性命去闯那铜墙铁壁,在这方面可说是奇才。地方到刑部、大理寺积案甚多,贺知秋才到大理寺数月,就勤勤恳恳将积案处理了一大半,不得不说倒是一把好刀。 谢翊耐心道:“刑名、钱谷、文书,都是地方主政不可忽视的,有些世家子弟荫了官,去到地方,便带上三个师爷,分别负责这三块,基本也能混得不错,只是便又养出了一班猾吏,容易受制于手下。” “若说贺知秋有刑名之才,卿就在这经济之才上,自有天赋,不可自轻自贱。” 许莼忽然想到那修城墙上,九哥既然采纳了还让京兆府尹们照样做,可见也是认可自己的了? 他两眼发亮,抱着谢翊手臂整个人几乎都靠在谢翊身上了:“九哥这么一说,我心里可就开心多了。” 谢翊含笑:“你出身簪缨,祖上是从军的,又人丁凋零,不必和他们比这些。” 许莼喃喃道:“那也不见 得我继承什么祖宗遗风,成个将才啊。” 谢翊笑道:“要说将才,你几个表兄英姿雄略,深沉果毅,算是上将军的好苗子。” 许莼心里酸溜溜,只揉着谢翊袍袖,却又问谢翊:“听九哥这意思,也见过我表哥们了?” 谢翊道:“方子兴招待了他们几日,因你不在,我也未去结交,远远见过一面,看都是顾盼雄姿,少年英雄。” 许莼却不知谢翊那句深沉果毅其实说的是盛长洲,只担心在这个话题深究下去,想起方子兴来,一不小心自己要露馅,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那顺亲王世子谢翡呢?九哥觉得他怎样?”许莼听九哥品评人物,只觉得一语中的,十分有意思:“今日我听张文贞赞他是龙蟠凤逸之才,很得皇上器重,又领了好些差使呢。” 谢翊却道:“如何又有谢翡的事?他今天也去了靖国公府?” 许莼笑:“是哇,他说难得休沐,结果去找贺状元,说是到了我这里,又去找范探花说是要钓鱼,结果还是到了我这里,就索性到我这边消磨了一下午。今日还给我题了字画了画呢。” 谢翊笑了声。 许莼摇着他的手臂:“九哥说么。” 谢翊道:“志大才疏,名重识暗,操守尚可。结交名流雅好书画,不过都为一点权,由着他品茗会友赏画这般倒徒费岁月,既有心干些事,不若授予细务,也免白白浪费国禄。” 许莼这些日子对九哥做皇帝的脾气了解了些,这下听明白了,他是嫌谢翡日日为了名声游荡浪费时间白吃国家禄米,既然想干活,那就把那些琐碎的宗室的、光禄寺的这些活交给他干了。果然谢翡甘之若饴,四处显摆。许莼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九哥可真太促狭了。但又真的是心胸宽广,宗室求名,若是从前别的皇室,必定猜忌不已,只有九哥毫不介意,只捉了来干活,倒像是张了名利网等着,人人奋勇争先以为得帝青眼,其实都落入九哥彀中干活去了。 谢翊低头看他笑,心中也愉悦:“笑什么?” 许莼道:“九哥似乎不求全于人品。”明明对贺知秋品行不怎么看得上,当日忽然贬斥贺知秋,如今说起他来印象也并不好,必然有因了,也不知贺状元是哪桩事撞到了九哥手里,如今战战兢兢,但九哥却又安排他在大理寺,这是给他一个改正和效劳的机会吧?贺状元刚中状元便被黜落,却又得了一线生机,自然只能死中求生,拼命干活——九哥驭人果然有道,这便是帝王心术吗? 谢翊道:“水至清则无鱼,地方豪猾匪徒,土豪劣绅,得用能臣干吏治之,你也说过,清官没好处,手下人不帮干活。若是求全,恐怕这朝廷官员都抓起来,也没几个冤枉的。古往今来,有多少清廉刚直的能臣呢。昔年有个皇帝对贪官扒皮楦草,杀官无数,亦不能止之,想来皇帝只有真如神一般洞幽烛微,才可止之了。” “白乐天有诗云: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盖棺都未必能论定,毕竟史书多粉饰篡改。有些人在乱世是英雄,在治世便是奸贼。多少明君,到晚年成了昏君暴君,谁敢说一辈子不会变呢,倒也不必太苛求于人,只管放在合适的位置做事罢了。” “” ➢灰谷的作品《幸臣》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谢翊笑了:“便是这意思,你与我才是死生契阔,白头偕老之人,不必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 许莼怔住了,他料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