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贺后是赐宴,许莼早就趁机会解了那玉佩揣在袖中,然而赐宴时一眼就看到谢翊腰间佩着他那“凤池皎鳞”的玉佩大大方方行走着,只恨不得给谢翊打眼色,又担心谢翊一会儿错会了以为有什么事提前退场更不好。
如此直到散了宴,看过了戏,这才恍恍惚惚回了后殿,看谢翊已换下了大衣裳坐在那里喝茶,这才上前抱怨道:“九哥难道竟也没发现我们的玉佩拿错了?怎还就那样大大咧咧佩着?”
谢翊低头看了看,失笑:“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小的字,没人看得到的。”
许莼道:“谁说没人看得见,今天贺兰将军一眼就看到了,还和我说风从龙云从虎,这意头好,我这才发现带错了。”
他看向谢翊双眸幽怨,谢翊道:“贺兰静江那是神射手,自幼就能百步穿柳的,一般人目力没这么好,放心吧。今日这样的大日子,谁敢直视朕的腰佩呢。”
许莼埋怨道:“今日您明明要去皇庙进香,觐见太后的,还偏来招惹我,要不是担心您迟了时辰,我怎会拿错。”
谢翊脾气很好道:“都是朕之过,下次不会了,卿卿想要什么补偿?”
许莼看他始终温温和和的,想到今天明明是谢翊生日,自己在这样小事上纠缠,倒显得十分斤斤计较,不免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扯过话题道:“今日九哥去宗庙见太后,顺利吧?”却是知道母子关系名存实亡,不免心疼九哥怕他受了委屈,但圣寿,去拜皇庙及生母又是应有之义,纲常所在,也无可避免。
谢翊道:“倒比从前温和许多,还拉着朕的手哭了,说从前对不住我,若不是天家,只是寻常百姓人家母子,我们必不会走到如今境况。说了些从前被我父皇厌恶冷落的旧事,说几次差点被废,都是摄政王居中调和。又说若有来世,愿与我为普通人家母子,她才可补偿我,今生她罪孽深重,只长守青灯赎罪罢了,也不指望朕原谅她了。”
许莼道:“没给您受委屈就好。”
谢翊道:“大概关久了,终于服软了,想哄朕放她出来吧,可惜朕铁石心肠……”说完忍不住咳了几声。
许莼连忙转移话题道:“今日是九哥生日,该我给九哥过生日才是,九哥想要什么呢?”
谢翊笑道:“是你贺我生日,礼物呢?”
许莼起身道:“九哥等等。”说着出去吩咐了五福他们,过了一会儿捧了一个落地画架进来,上边覆着丝绒盖。伸出手示意请他揭开。
谢翊含笑上前揭开幕布,看到巨大画板上画的是暮春花园里,谢翊与许莼双双端坐在长椅上,两人都穿着家常便袍,但神容闲雅轻松,唇边都噙着笑,沐浴在春光之中。桃花灼灼在上,牡丹芍药烂漫在侧,蜂蝶飞舞。
二人虽未对视,但神态亲昵,顾盼有情,细看那宽大袖下,二人双手其实是执着的,风流蕴藉,情丝暗结。
外边分明落着雪,天气阴霾,这画展开,春光满纸,直令人如沐春阳,花香袭
人,屋内仿佛也陡然暖和起来。
谢翊笑了:“这是借鉴了些西洋画法?肖像画得细腻入微,很是逼真,你连这玉佩的温润感、鞋上镶的小珠都给勾出来了,花了许多时间吧?”
许莼道:“断断续续画了大半年呢,九哥看画得像不像?”
谢翊赞道:“毫发不爽,这人物的浓淡阴阳也晕染得好,看着真像真人一般,花卉蜂蝶又是没骨画法,倒是博采众长了,让人挂起来吧。”
许莼嘻嘻笑着:“我以为九哥会嫌我不留白,满满当当都填满了。”
谢翊道:“卿卿性喜圆满,是有福有慧。这帝后双圣像,正可传后世。”
许莼被他原本夸得沾沾自喜,没想到忽然冒出来个帝后双圣来,面上一热:“九哥打趣我呢?”却心中十分虚,自己故意画这样一张两人并坐如夫妻的画像,难免存的炫耀窃喜之心,九哥应是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他又窘迫起来,一边道:“这画我还要装裱过,九哥看看就行了。”
却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那点心思,也并不希望真把这样的画挂着天天看。谢翊看着他,双眸温和带笑:“朕喜欢卿卿这画,正是花好无缺,佳偶成双,珠联璧合,百年好合。”
许莼面上越发热起来,匆匆将那画掩起来,上前道:“九哥还是想想这三日怎么过吧?别业那边冷了不好玩,咱们难道就窝在宫里猫冬么。”
谢翊道:“我倒有个想法……”
话音未落,却见外边苏槐在门外禀道:“陛下,方统领求见。”
谢翊一怔,知道这时候求见必定是有事,只道:“传罢。”
方子兴大步进来,要行大礼,谢翊道:“免礼平身吧,什么事?”
方子兴眼圈微红道:“粤州来了位老家人,说父亲病重不起,恐怕不治,希望我与大哥尽快回粤州见上一面。大哥原本就已告了假回去过年,只是我身有重任……”
谢翊已干脆利落道:“准,你与妻子一并回去侍疾吧,朕这里无妨的。”
方子兴道:“宫禁诸事拟移交给京营统领,妥否?”
谢翊却道:“移交给临海侯,禁卫亲军十二卫的虎符给他就行了,宫里的禁卫原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