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溢开足以压迫耳膜般的沉寂和窒息。
沈离握紧杯子,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跪在身前的肖怀森。
他跪着,脊背却笔挺锐直,一如她当年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自傲的青年。当时他蹙眉瞧她,眼里全是不服输,眉宇间尽是生机勃发。
六年过去,只是让他更沉稳内敛了,他的性情从未改变。
她心思稍定,缓缓开口:“知道一年多前,我为什么以身赴死吗?”
肖怀森俯首回答:“封印之地松动毁坏。”
“不仅。”
她说。
青年疑惑的抬头看她。
沈离语气平缓:“就在我赴封印之地的不久前,西南岭地区,发生了一起大型死灵为祸之事。在那之前,我铲除邪祟,仅为不负我师父遗命嘱托。那之后,我意识到了普通人的苦难,以及我们这些人类,在真正强大的死灵面前,是多么的弱小。哪怕是再厉害的玄师,都可能解决不了。”
肖怀森知道沈离说的那起案子,不由得也沉默下来。
“所以得知封印之地毁坏后,我萌生了一个想法,不若将所有死灵都封进里面,日后世上再无邪祟。”沈离道,“为此,我动用了禁术,才堪堪做到。”
肖怀森面露恨意:“若非禁区那帮人暗地里做丹药实验,制造死灵,还毁坏封印之地,这世上早就没有那些邪祟了!”
沈离看着他,道:“但这世上还有。既然有,那我当初要做的就没有做完,人还是有始有终的不好,我终归得做完。”
肖怀森一愣,很快意识到沈离的意思,急声道:“而今它已经不是你需要承担的……”
“不过,我会教你封印之法。”
沈离开口,一句话令肖怀森戛然而止。
肖怀森不解又茫然的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愿意教了,又要自己去做。
沈离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语气淡然如常:“封印之地的毁坏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它还存在一天,就一天都有出事的可能。所以我不在后,仍然需要人去守着它。”
基于这点,她愿意倾囊相授给肖怀森。
她相信肖怀森会是一个不错的守护者,能够做好一件事。
她又闲聊般的道:“你应该不知道,我前些日子遇见了李呈素李老,他让我学会了一个很好的道理,每代人都有每代人该做的事情。”
“现在的封印之地,是属于我这个上任的局长该做的事情。”
“而你该做的事情,是在我不在后,守好它,不要再让它出事。”
“做好这点,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局长。”
肖怀森呆呆的望着沈离,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一般。
沈离不以为意:“我已经有经验了,我相信我能再次修补好它,不管以什么样的代价。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什么?”
肖怀森艰难的出声。
沈离道:“那个吃了很多阴/灵/胎/的异物。它得那么多怨煞之气滋补,能力绝对远超我们的想象。要解决掉它,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会因此死的玄师,也不知道会有多少。”
“与其如此,不如将它引到封印之地。我修补封印之时,一并将它封进去。如此可免很多伤亡。”
她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如巨石落入肖怀森的心间,激起惊涛骇浪。
“可那样的话,您……”
“所以我教你封印之法,你要好好学习。”
沈离拍拍肖怀森的肩膀,说的也淡然,“万一到时候我力不能逮,我会填补空缺,你要及时补上,把剩下的缺口修补完。我会在里面给你争取时间的,不让里面的东西干扰你。”
肖怀森骤然红了眼眶。
然沈离也只是道:“你应该会是我唯一的徒弟了,既要收徒,得正式点。”
她指桌上。
“倒杯茶,重新给我磕头。”
她师父陈仲文当年也是接了杯她的拜师茶。
肖怀森心中酸涩,哽声点头,依言照做。
拜师茶奉上,三个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最后磕完,肖怀森俯首地上,沙哑的唤:“师父。”
沈离将茶一饮而尽,心道这感觉还行,难怪她师父非要她正正经经的拜师。
“抬头。”沈离说。
肖怀森缓缓抬起。
沈离提掌掐诀。
随着一句句古怪又神秘的低喃声响起,肖怀森心中一震,灵台仿佛被什么洗涤过,逐渐清明。
末了便见沈离结出个颇晦涩复杂的印诀,她忽然睁眼看他,将其打进他的脑海。
瞬间,巨大的信息突然如爆炸般挤满他的脑子,令他脑袋跟要炸开了般刺痛,他捂着脑袋疼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