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曲开颜这个有说明书障碍症的人,对任何陌生新鲜的电子设备或者操作台,恨不得谁给她保姆喂饭般地教她或者干脆直接帮她弄好。
她对着陌生的中控台,无从下手的样子。
好在车主爽朗地解围她了。一手把方向盘,一手帮她连上了蓝牙。
车载音箱也顺利地开始地图导航语音。
曲开颜没有谢他,也不想他误会她没脑子,“我只是不习惯乱碰人家车子啦。”
“嗯,你把我冷凝点开了。”
啊。曲开颜一脸洋相,她是觉得车里暖气有点高,想把她这边出风口调低点的。不小心碰到了。
她再伸手把冷气关上。
人情绪抛锚的时候,就会陷入一种很笨蛋的没话找话说。曲开颜甚至能刮到鼻尖上的汗,她以为自己四两拨千斤呢,“你们不觉得热吗”
岂料,周乘既这个家伙,“还好。不过你上车前喊冷来着。”
后头的小波比曲开颜先破功了。
正主大概被小波笑完了,她没得笑了。用一种造作的矜持劲,回击驱车的人,“你就是我带贺冲儿,冷了就毛衣卫衣羽绒服全上身,热了却不知道给他脱。”
“”水泥封心的人轻易理你算他输。
“结果就是,我带着贺冲儿去挂了儿童医院急诊。”
周乘既偏头瞥她一眼。
曲开颜继续,“你猜为什么”
“脱衣又着凉了”
“错。因为臭小子一直说胳膊疼。我当他摔哪了呢。去了医院,医生脱衣检查,才发现是我舅妈给孩子织的一件鸡心领的背心,被我着急穿错了。贺冲儿一只胳膊从鸡心领子穿过的,他勒得难受”
后面的元小波笑得人仰马翻的。这是曲开颜去年的黑历史,她自己想起来也恨不得能失忆的地步。偏周乘既只敷衍的笑意,“嗯,见识过你和侄儿的日常抓马,听什么前文都不觉得意外了。”
“周成绩,你这个人好讨厌。”
“因为我没有如你所愿的大笑”
“”因为你让人琢磨不透。
曲开颜气鼓鼓没作声。周乘既安全驱车之余,偏头投她一眼,算作解释的口吻,平静陈述,“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家两代医生,这些日常也好笑话也好,我真的听着长大的。有点免疫了。”
“两代医生啊。你爷爷到爸爸”
“奶奶到我妈。”
“哇塞。”曲开颜莫名生出些敬佩情。随即,她有点理所当然的刻板印象,“那你为什么没有继承衣钵啊”凭他读书的能力,学医应该不难吧。
“要听实话吗”
“当然。”
实话就是,“不想也不喜欢。”周乘既决绝冷漠的口吻。
曲开颜不禁瞥他一眼侧脸,从他严阵平静的流畅线条看来,没说假话。甚至即便这个年纪了,提到一个他不甚满意的话题,依旧带着些少年叛逆时期的后遗症。
曲开颜不便多问,但经验判断,这种抵触情绪,通常是家庭直观导入的。
她脑子里又闪回到疏桐说的那句,无底洞的原生家庭。
转念,又反驳自己,两代医生的家庭,怎么也不至于无底洞吧。
曲开颜活到三十岁,好像头一回和别人相处生出些不得已的务实思考。
就像下午出门,她没和疏桐说完的那句。她虽然顽劣,也不拘束自己,但是倘若今晚周乘既邀请她什么,她真的会失望。
好像一件瓷器,她附庸风雅地追捧举牌了那么久,最后,如愿拍下来了。才发现,到手的青花,与她想得截然不同的色泽、年代。赝品。
上车来,一路咋咋乎乎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很惹嫌疑。
曲开颜自己也注意到了,车内后视镜,不期然与某道光而遇。
她促狭一笑,“干嘛”
周乘既却无下文,专心开车。
寻常,曲开颜会认为不过是男女那点眉眼官司罢了。对面是周乘既,她反而局促起来了,怕又像昨晚那样,人家以为是客户代表才秒接她电话的
她荨麻疹还没全好,怕关键时候,那疹子又反复了。“你不要告诉我,我脸上又冒疹子了啊”
曲开颜抬手翻开遮阳板,仔细检查。
“又冒是什么意思”驱车人捕捉到她的一些字眼。
扯谎人浑然不知道她露了破绽,“就是会反反复复啊。”
“还没好”周乘既说这话的时候,极为的温和,甚至到温柔。
有人专心致志地走进了温柔之陷阱,“嗯。它就是会一下冒出来,过会儿再消。”
周乘既闻言,点点头,却无下文。
直到他们到了她介绍的这家店门口。
日式招徕的门帘及灯笼之下,有服务生引客进里。曲开颜是这里常客,常到服务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