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苦涩的笑容道:“这么多年了,咱们不敢说汉话,不敢穿汉服,连汉俗都改了,以往咱们归义军的人也有东归的,但被抓到后都被杀了。”
“但是咱们要让大宋的天子知道,咱们归义军的人虽穿着胡衣,但仍旧心念故土,永永远远是汉民汉臣。”
“如今虽不是大唐的天下了,但仍是咱们汉人在东面坐了天子,我们归义军的子孙日夜盼望着汉家的天子能收复这片疆土!”
“所以你们走吧!”
“比起历任的族长,我是幸运的,咱们每个人都要记得自己是汉家的子孙,以后你便是我们部的族长了,带领着大家回去!回到故土去!”
族长如此对大汉言道。
大汉闻言鼻子一酸,点头道:“是族长!”
族长满脸欣然地看向众人道:“从今日起,你们可以穿着汉家的服饰,我们数辈在此艰辛,忍辱负重供吐蕃,回鹘,党项驱役,便是让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夜里。
草原上的帐篷全部被收起,除了被带着在身上,多余的东西都被付之一炬。
上万名归义军的后人看着经营多年的家园被熊熊大火燃烧着,他们都知道这一去,无论是生是死,他们都永远地回不来了。
妇人们孩童们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落下了泪水,他们都知道今日他们离开这片故土,是为了回到一个更大的故土中去。
那里水草丰满,物产丰富,最重要的是不再有奴役和逼迫他们的党项人。
尽管一路上可能要死很多人,但是他们不惧。
族长与大汉看着这一幕,族长对大汉道:“我老了不能再跋涉,陪着你走这最后的一段路了。”
“再说仁多崖丁知道若是连我也走了,定是会折磨我的族人。”
“你带领着族人们回到汉土去,一路朝着东走!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去!”
“是,族长。我们走了!”大汉看着火光。
族长点点头,目送着大汉骑上了马,然后带着上万族民踏上了东归的路途,上百辆的骡马大车延绵着。
族长目送着这一切,一直到了东方露出了晨曦。
在晨曦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祖先,他的族人们,蹒跚地跟着子孙们向东前行。
族长满怀喜悦地坐下,仿佛自己也是他们的一员。
……
凉州城中。
仁多崖丁正在啃着一只肥羊腿,听着数名心腹族人用吐蕃话向他禀告。
仁多崖丁惊怒道:“不能让他们回去!”
一旁仁多保忠道:“爹爹,东朝自势力渗入青唐后,咱们的仁多泉城已在宋军兵锋之下。”
“阿里骨在沙州瓜州立足,又牵扯了我们太多兵马。”
“咱们好容易与宋议和了,万一因这些人归宋挑起事端来,宋人报复如何是好?”
仁多崖丁放下羊腿,喝了一大碗酒,酒沿着他花白的络腮胡流下。他长长出了口气道:“不追这些人,国主若知道了,放不过我们父子。”
“爹爹,宋人给咱们的价码不错。兰州之战后,凉州城的诸部族都是人心惶惶。”
仁多崖丁看了仁多保忠一眼道:“你的几个弟弟都还在御围六班直中呢。”
仁多保忠欲言又止,仁多崖丁又啃着肥羊腿道:“不要多想了,若不杀了这些人,以后凉州城会有更多部族归宋的。”
仁多保忠闻言不甘愿地起身正欲走出帐口,仁多崖丁叫住对方道:“记得将这一次买来的十几个美貌女奴立即送到兴庆府的李清家中。”
“不要在咱们手里过夜!过夜了就不值钱了。”
仁多保忠称是一声有些愤愤不平,自己父亲身为一方诸侯,也要舔李清这等汉臣。
如今国主李秉常在党项高层中进行改革,改用汉俗并参用番俗,弄得番不番,汉不汉的,无论是朝中番人还是汉人都有怨词。
作为出身青唐蕃部的仁多部,仁多保忠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对党项和宋没有太多想法,哪一边强他便依附谁。
他不似父亲仁多崖丁对汉人有着深刻的仇恨和蔑视。
而今宋仁的王厚,童贯还有与他同宗的温溪心都写信招揽他,价码开得一次比一次高。仁多保忠虽没有坚定叛党项之心,但确实有了待价而沽的心思。
现在仁多保忠点了骑兵出凉州城追击叛逃的归义军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