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上,马三宝和苏定方站在高高城头上,遥遥目送一行人向西而去,虽然苑君章已然入朝,但清洗旧部能不能顺利,将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几个月后突厥来袭的战场局势。
苏定方有意亲自率兵,但李善没有同意,除了宜阳县公刘世让之外,只带了薛万彻并三百骑兵。
“放心吧,邯郸王处事稳重,必能功成。”
身后传来的话让马三宝、苏定方回头看去,来者是代州司马尔朱义琛。
去年李高迁兵败塞外,代州本地兵力不足,后李道玄、李神符陆续率兵北上相援,李善也临时从本地抽调府兵,加上刘世让麾下,兵力一度超过两万。
但不久后李道玄、李神符陆续离开河东,刘世让率本部驻守马邑,府兵又忙着回家春耕,导致李善麾下兵力不过三千人。
直到年初苏定方、张公瑾、薛万彻、马三宝一众将校北上赴任,朝中从关内道、河东道各地抽调两千余府兵北上如今代州军不计未召的府兵,常备兵力约莫在六千上下。
军中以马三宝为首,但实际掌权的是苏定方,他将兵力主要分散在雁门关、崞县、代县三地。
雁门关主将是苏定方,崞县主将是尔朱义琛,苏定方自领大部分的骑兵驻守代县,今日是因为相送李善一行出塞,众人才会在雁门关碰头。
马三宝来代州完全是做个幌子的,虽然恪尽职守驻守雁门关,但其他的事他什么都不会去管,但苏定方就不同了他侧头看着尔朱义琛,心想这位代州司马麾下不过千余步卒,又是东宫麾下,为什么要赶来雁门关
似乎不是怀仁召来的他主动来作甚
尔朱义琛远远眺望已经小如蚂蚁的黑点,心里有些担忧,苑君章的旧部会那么老老实实的被清洗吗
苑君章本人那么乖巧,那是因为李唐大势已成,再无雄心壮志,与其卷入突厥内斗,不如安享富贵,但他麾下的将领未必会这么想。
这些武人在边疆之地,依仗武力肆意,虽然朔州荒凉,但也是人上之人,更将手中的权力视作自身的根基,哪里会那么轻易的舍弃。
尔朱义琛在心里盘算,不过即使不成,刘世让麾下两千士卒,再加上秦武通前些时日带去的一千府兵,全身而退应该没什么问题。
从雁门关启程,快马疾驰了一个多时辰,李善放缓马速在路边暂歇,一旁的薛万彻一脸的舒坦,虽然这个时代的官员没有非常明显的文武分立,但这位显然更喜欢驰马而不是埋头文牍。
“此去马邑,不可盛气凌人。”李善随口提点道“刘武周败亡,苑君章得突厥之助复起,麾下多有心向突厥之辈。”
薛万彻点点头,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数十位军头,这都是从代州军、并州军中挑选出的基层将校,准备塞到马邑去掺沙子的。
头发花白的刘世让沉默的站在另一侧,心里在琢磨昨晚李善交代的那件事有点儿戏,但似乎也可能起到一点作用。
但能不能顺利的彻底将马邑握在手中,主要还是看李善对苑君章旧部将校的处置是急是缓,是严苛还是怀柔。
从去年雪夜袭营逼降苑君章之后,刘世让就率麾下千余士卒进驻马邑,后来李善还陆续送来一些,兵力约莫在两千上下。
到如今已经是小半年了,双方之间的气氛一直很紧张,互相的叱骂、殴斗时常发生,甚至还有一两个将校前些时日抱怨已经启程赴长安的苑君章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却不管他们这些旧部的生死。
天亮启程,一直到黄昏时分,一路疾驰,终于远远看见马邑,上前打探的范十一回报,“郎君,朔州司马率众将出城五里相迎。”
李善微微点头,视线却落在路旁的那座残破不堪的村落中,好像比去年更加破败了。
薛万彻疑惑的看了几眼,侧头看了看王君昊,后者低声解释了几句。
“就是在这儿啊。”薛万彻低低滴咕了句,去年雪夜袭营,斩突厥王子,逼降苑君章的传奇事迹已经遍传天下,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李善的地位、权势和分量勐然跃升。
想起李善刚刚赴任代县令,被自己召来马邑的那一幕,刘世让神情复杂,就是在这儿,得知自己被召入京中问罪的自己心甘情愿的成了李善手中的刀剑,得赠长槊宝马,雪夜返身,就此破局。
趋马向前,绕过两个小小丘陵,李善放眼望去,前方是聚集而来的数百骑兵,为首的十余骑正疾驰而来。
“拜见邯郸王。”
“拜见邯郸王。”
李善轻笑几声,并未下马,而是挥了挥手中马鞭,喝道“无需多礼。”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员身材雄壮的武将,约莫四旬年纪,沉静守礼,只是肤色白皙,脸上略缺血色,应该就是刚刚到任的朔州司马秦武通了。
“物资已然清点过了”
秦武通上前一步,“已然清点储放。”
“尚未发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