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正堂。
看似老迈的裴世矩缓缓偏头,“事关重大,裴氏不会轻涉其中,此事暂且搁置。”
坐在下首的李德武风尘仆仆,却不敢显露出哪怕一丝不敬,“悉听岳父吩咐。”
裴世矩盯着面前的女婿,轻声道“秦王溃刘黑闼,可愿往河北一行”
“小婿还是留在京中吧。”李德武毫不犹豫的摇头。
裴世矩轻轻颔首,微闭双目,李德武悄然退下。
对没有完成对女婿的承诺,裴世矩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东宫、齐王在圣人的暗示下联手制衡秦王,这对裴氏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裴寂原本和李建成、李世民的关系都不错,但随着李世民累累军功加身,裴寂不得不靠向了东宫,这不是由他自身意愿能决定的。
而裴世矩投唐后,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强烈靠向东宫的意愿,但毕竟先后历任太子左庶子、太子詹事。
最关键的是裴氏在秦王府这边没有安插任何人手。
将烦心事暂时搁置一边,裴世矩叹了口气,想起刚才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女婿李德武,此人没有听任何解释,干脆利索的应下不再求长安令
显然,这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心性凉薄的货色。
如果有一丝可能,裴世矩都不想看到破镜重圆,他是知道李德武在岭南有个儿子的,抛妻弃子一旦泄露,必然万人唾骂,李德武冒这样的风险,自然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裴世矩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历经宦海数十年,练出了这幅眼力和城府,但他的儿子裴宣机资质相对来就平庸多了。
“此事原本已然谈妥,但五日前,东宫太子中允王叔玠来访。”裴宣机苦笑道“齐王府主簿李乾佑求取长安令。”
“齐王与东宫联手”李德武显然也不是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此事在京中引得轩然大波。”裴宣机叹道“秦王一战击溃刘黑闼,军功之盛太子畏惧理所应当。”
“所以,齐王府欲夺长安令太子难以回绝。”李德武点点头,“岳父亦只能退让。”
裴宣机看着李德武神色平静,笑道“不过王叔玠倒是提过,河北任尔择之。”
“淑英身怀六甲,做夫婿的如何能离”李德武笑道“此事不必再提。”
裴宣机满意的离开,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的李德武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脸上满是狰狞。
费尽心思筹谋数月,使劲浑身解数,本以为返京之日就是平步青云之始,没想到却是如此结局。
裴仁基当年首告李浑,害的自己几乎满族皆灭,忍气吞声扶棺往洛阳,回来后你裴世矩却轻描淡写的告诉我,事情有变
李德武听得出刚才裴宣机劝说的言外之意,无非是齐王府突然插手,行动迅速但李德武只会这么认为,太子中允王珪登门拜访,最终你裴世矩卖了我。
沉默了很久后,李德武用力揉着脸颊,将满腔恨意埋入内心深处,尽量让脸上挂上笑意,才走出门去。
“这些时日,府内如何”
一直在门外侍立的吴忠躬身道“一切如常。”
吴忠悄悄打量着李德武的神色,心里在打鼓,他可是知情人。
原本吴忠还不知道内情,但就在今日,出城相迎,李德武劈头第一句话就是,补长安令何人
到如今,吴忠自然心里有数,十日之前,自己告知李善,李德武十日内回返。
李德武有意出任长安令,而就在两日前,长安令王绪突然升任翼洲主管,李乾佑补长安令。
吴忠相信,不会那么巧,这其中必然有李善的手脚只不过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李德武脚步不停往后院去,突然脚步一顿,转头吩咐道“上次元宵后你去东山寺求的经书,夫人颇为赏识,安排一下,明日我去一趟东山寺还愿。”
“是。”吴忠的声音微微发颤。
“去岭南的人可回来了”
“尚无消息,郎君过虑了,至今四个多月,应该还在路上。”吴忠强自镇定,“而且记得当年北上途中患病”
李德武微微点头,如果南下回岭南途中再患病,说不定就会客死异乡,罢了,谁让尔等非要拦着路呢。
朱氏那是求死,还带上了李善
罢了罢了,李德武不再想这些,迈步进了后院,在心里警告自己,不得在裴氏面前露出任何不满,需柔情蜜意,需软言相劝
父母不能选,但妻子、儿子是可以换的,如果身登高位,还怕没儿子吗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家沟。
李善捂着头觉得真是头痛,一个个的,就不能让自己苟一段时日吗
李善一直将从现在到贞观元年之间这几年,视作释放技能时间,偏偏老有人试图打断自己释放技能
挥手让朱八离去,李善转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