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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2 / 3)


重修广栖楼,官府出资,给的工钱不知比码头做脚夫高上多少。

广栖楼乃前朝名楼,无数文人骚客曾在此处留下过脍炙人口的千古名篇,后因前朝末年战乱,被一把大火烧毁大半。

他不会木工,便只能为那些技艺高超的筑楼木工打下手,有时做做搬运,有时则是锯木运泥。

池梧曾遥遥见过赵元吉两次。

一次是广栖楼将要竣工时,而另一次,是楼彻底建成,为节度使举办的接风宴。

赵元吉不高,慈眉善目脸上蓄着长须,他在美婢搀扶下走出华美的马车,后头还跟着乌泱泱一群同来视察广栖楼的官员商人。

池梧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聂征身旁的李希莳,她正同聂征和另一个锦袍男子说话,谈笑间,时不时捂嘴扬唇,妩媚十分。

雨水潺潺,他似隔着层厚纱,默望着对面那群眉飞色舞,华服锦衣之人,站在广栖楼檐下,慢慢摘下湿漉粘腻的斗笠蓑衣。

画面一转,李希莳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女子,抱着琵琶,不知侧耳与李希莳侧耳说些什么,李希莳听完,忧心忡忡望了赵元吉一眼。

第二次碰到赵元吉,是两个月后的接风宴。

辰巳之交,广栖楼挂满了通明的灯笼,乐工舞姬,王子达官,都纷纷会聚于楼内。

张灯结彩,佳肴成排。

赵元吉与另一位黑袍老者共坐主位,举酒言欢,而高台之上,红衣娘子垂眼抚琴,歌喉动听。

池梧身旁的好友推耸他,惊奇呼道:“台上那位,不就是那日秋月楼你的相好李娘子吗?”

池梧抬眼,淡淡呷口酒:“不是相好,她是我妹妹。”

“你小子就装,一个姓李,一个姓池,还妹妹。”好友乍舌不信。

“爱信不信。”

他心情烦躁回道。

酒过三巡,灯火未灭,他再抬眼,主座上的黑袍官员没了踪迹,调转目光,发现黑袍男子在上楼,而他后面紧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池梧瞳孔震动,亲眼看着红衣女子与男子走进二楼房间,阖上门。

他激动地手响长桌。

酒液被震出金樽,男人猛然站起。

身旁酒客皆目光奇怪地望着他。

池梧眉关隐隐作跳,但他还是强忍着冲上楼的冲动,一点点坐下回原位。

扯唇苦笑。

随后他提着酒,踉踉跄跄走到外头吹冷风。

外面淫雨霏霏,雨丝千万密集,封滞着每一寸空气。

是她自己的选择。

池梧想。

他亲眼目睹,只要没有被挟持,他就放心了。

他……尊重她的选择。

若冲上去,他以什么身份阻止?没有血缘的兄长?他于她,什么都不是,他不过一个普通的脚夫,而她,是扬名江南的乐师,自有大把王孙贵族蜂拥献殷。

他从来没有对他表露过心意,有些话,怕一旦说出口,届时连朋友都做不成。

雷闪电鸣,滂沱大雨很快浸湿他的衣襟,他手指笨拙地从衣服里抽出一张湿透揉皱的地契,那是他抠搜七八年,攒下的钱财。

今日清晨,他还欢喜着,买下了一处小院。

他本想着,待李柄凯旋,他便带着地契,就去向希莳表露心意,若是被拒绝,也能将这份地契送给他们兄妹。

他本就是一介漂浮的浮萍,这些年,是李氏兄妹第一次让他感受有家的温暖,他无论怎样,都该感谢他们。

但如今……

池梧望着手里墨迹模糊的纸业,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他颓唐地坐在石墩上,将纸一点一点揉碎,看它一点点被雨水冲走。

“老爷……行行好,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吃的啊……”

雨幕里忽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干枯湿透的手紧紧攥住他衣角。

池梧侧眼看去,面如菜色的妇女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浑身湿透,哆嗦着向他乞讨。

他莫名想到儿时的自己,便从袖口拿出两贯铜钱交给妇女,让她去夜市上买些吃的。

做完这些,他起身想走,衣角又被另一双力气更大的手抓住:“好心老爷,也可怜可怜我吧……”

是一个男人的哭腔。

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哀嚎声朝他扑面而来,起伏着,夜里令人寒颤。

池梧缓缓转身。

漆黑雨夜里,他蓦地发现一个惊世骇俗的景象。

巍峨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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