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天渊再问。
此话一出,殿内官员皆是面露思索。
是啊。
如果是有什么苦衷呢?
毕竟,那些各地的储粮,也只是储粮罢了,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就连身为官员的自己都不太看的上眼,遑论皇室,遑论陛下?
何必为了那么点儿粮食,坐视难民死亡?
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
众人如此想着。
“苦衷?”
杜千川眼带戏谑,目光从殿内每一个人的脸上慢慢扫过。
“方才我之所言,最早的正丰一朝,距今也不过是三百载罢了。”
“不是我不说更多,而是三百年之前的记载,已经根本找不到了。”
“你们想想,有粮不用,有灾不赈,是只有这三百年才发生的事情吗?”
“我大庆,可是有着数千上万年的历史!”
“该有多少难民,冤死屈死于天灾?”
“千万?万万?十万万?!”
“那不是花草,不是牲畜,那是活生生的人!”
“你们可以抬头看看。”
“他们化作了风,化作了雨,融入了山河。”
“无时无刻不瞪大了双眼,凝望着定天府,凝望着我们这些拿着高官厚禄,嘴里喊着为国为民的官员!”
“苦衷?”
“我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苦衷,需要耗费万万无辜者的性命?”
“微臣恳请陛下,告知缘由!”
杜千川拜伏而下:“若个中实有不得不为之苦,微臣相信,百官也好,万民也好,愿与陛下共担之!”
随着杜千川的话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帷幕之后。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盏茶过去,永泰帝像是根本不知道朝会上发生的这一切,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百官的心情渐渐沉下,一坠再坠。
“呵呵呵,既然如此……”
杜千川笑着直起身。
下一刻,宏大而凛然的声音,传遍天极殿内外。
“其一!”
“心向大庆者,皆为大庆子民!”
“其二!”
“凡我大庆子民,有功当赏,有过则罚!”
“其三!”
“凡我大庆子民,有不平当鸣,有不公当争!”
所有人的神情,在这三句宏大的话语中肃然起来。
这是太祖大诰的前三条。
无论心中作何想,没有人敢在面上表露出不认同。
哪怕是当今陛下也一样。
“楼有知,我且问你!”
杜千川看向楼有知,“天灾之下的难民,可算我大庆子民?”
“天灾非因人心而出,自然算。”
楼有知回答。
“那我再问你!”
杜千川踏前一步,“子民冤死,我身为朝廷命官,可有资格,为他们鸣上一句不平,求得一个公道?”
“太祖大诰之十三,凡朝廷官员,无论品级,皆有为民伸冤之责。”
楼有知淡淡道,“你自然有这个资格。”
“好!”
杜千川朗笑一声,“既然陛下不言,那微臣,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朝廷是可以预知天灾的!”
“朝廷是可以在天灾降临之前,就做好的应对准备的!”
杜千川拱手一礼,“请楼相调取证据吧!”
“来人!”
楼有知一挥手,“取钦天监、吏部、户部,所有相关文书。”
一声令下,当即有血衣卫出列。
正当此人打算往殿外而去之时,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幽幽响起。
“司礼监也须有人同去。”
开口的是司礼监禀笔太监,严芳。
自从永泰帝退居帷幕之后,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也跟着消失在了人前。
严芳作为司礼监的第二人,成了司礼监的实际掌控者。
只不过由于没了皇帝诚邀,司礼监的权柄迅速淡化、旁落,成了彻头彻尾的边缘机构,历来朝会都不怎么参与实际事务。
此时突然开口,有些耐人寻味了。
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