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跟家里说一声就能解决的事,何苦她一个人咬牙还了两年。可是从决定解约,到凑钱、借钱、还钱,她始终没有动过和他们求助的想法。开不了那个口,也不想开,她更想靠自己。 从一开始进娱乐圈得到何昭云的反对开始,从她自己走上这条路开始,她就一直只靠自己。 在自己的意识里,好像她就只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与他们不够亲罢了。 梁音夜静默着,而何昭云好像已经自己理清。她是一点都没打算同他们求助,这么大的事情,她宁可自己扛,在他们面前也一句都不曾提起过。即使中途回家那么多次,平日里他们打去的电话她也在接,但是在她心里早已与他们隔了一道天堑。亲不了的,能亲近起来才是怪事。 这个事实叫何昭云惊悸得手臂都在发抖,她抬手掩着哽咽,难过得好半晌才说得出话:“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们呢?你就这么恨我们是吗?那你恨我一个人好了,是我叫你爸爸送你回去的,也是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你恨我就好了呀……” 何昭云的眼泪已经簌簌落,说到后面,唇瓣颤抖,已经泣不成声。 当年造下的所有孽,于二十七年后全部降临在她身上。 可她早该知 道的,不该去逃避地抱有任何侥幸。 在那个婴儿嘶声大哭的时候,在那只小手试图拉住她衣服的时候,她就该知道的。 在从老家离开,那个小女孩拉着她的手难过地低下头,虽然不好意思说不想他们走,但是动作行为上全都写满这个意思,可他们还是狠心带着另一个孩子回了城里的家的时候,她就该知道的。 在他们接她回到家,可她很少与他们一同出行,总是说着自己不想去,让他们去就好,平时也总是只喜欢自己出门,而不爱与他们一道的时候,她就该知道的。 在过往的二十七年里,她曾有无数次机会去反应过来,但是她都没有。 何昭云一生要强,很少落泪,直到今天,泪水怎么也流不尽。 她似乎已经接受某个事实,哑声道:“你恨我吧,你恨我就好,全都怪我一个人。我生了你,但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将照顾你的责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即使当时她再难受再痛苦,那又如何呢? “我也没有教好梁灿。我没有带好你,也没有给你教出一个好的姐姐。” 何昭云几乎溃然。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人生的失败。过往所有的自得全被推翻,事业上成再成功都无用。 这杯咖啡很苦,苦到即使流过喉咙进入胃里,也依然泛满苦涩。 梁音夜抿了一口,将它放回桌上。 对面情绪激动,歇斯底里,她不可能不为所动。只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思忖着,梁音夜索性与她聊起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我进娱乐圈还有个你不知道的原因。” 何昭云望着她,“什么?” 她们的眼睛很像。梁音夜遗传了她的一双眼,漂亮的弧度,轻微挑起。而她此刻那双眼因为流泪而泛着红丝。 梁音夜垂下乌睫,轻声道:“我不小心听到过一次你和爸爸的谈话。” “听到就听到吧,这没有什么——那时我们在说什么呢?” “在说我跟梁灿实习的事情。” 梁音夜不太喜欢叫梁灿姐姐,幼时可能叫过,等有了自己独立的想法后,她便不喜再叫。小时候可能是觉得这个人又不与自己生活在一起,不像是自己的姐姐。后来,倒也没有过改变主意的时刻。 一开始何昭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困惑不解地看着她。等她回忆着这件事,回忆起一些碎片后,脸色骤变。 “小夜,你跟妈妈说,你听到了什么?”她与梁音夜确认着,不太清楚她听见的内容。 与她对视着,梁音夜忽然觉得有几分索然。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听你们在商量梁灿实习的事。” “还有你的。小夜,妈妈也有考虑你的事情。”何昭云声音发哑,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有多糟糕,或者她对自己到底多没有底气,“我怎么会没有考虑你?” “考虑我什么?”梁音夜 忽然抬眸直视她,“考虑我从小不在申城,会的东西太少。比不得梁灿那般优秀,她什么都会,是你们最完美的孩子,也是最令你们感到骄傲的孩子。” 何昭云连声否认,急促又痛苦,“不是,不是!我只是怕你不适应,觉得你晚点进公司会更好。学校事情多,你本来就不大习惯,再加上公司……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